相對於黑澤明的《蜘蛛巢城》和波蘭斯基(Roman Polanski)的《馬克白》(1971),新版的節奏也是明快緊湊(《馬克白》僅一千九百九十三行,為四大悲劇中最短),而且比上述兩作保留了更多宗教元素,如祈禱、教堂、十字架、登基的宗教禮儀等等,這一點可以聯繫到坎托(Paul A. Cantor)的論文〈勇士與恐懼:《馬克白》和蘇格蘭的福音教化〉(A Soldier And
Afeard: Macbeth and the Gospelling of
Scotland,有李世祥譯文),坎托指出:「莎士比亞創作《馬克白》悲劇正是基於英雄勇士倫理與福音法則的這種緊張關係。馬克白的故事使莎士比亞有機會描繪一個正在被基督教日益滲透的社會。……一邊是尚武的異教,一邊是聖潔的基督教。……現世與來世準則的衝突、雙重標準的想法在《馬克白》中非常重要,經常出現,而在這裡則表現為英雄氣與婆子氣。……正是異教和基督教在馬克白身上的結合造成他特有的悲劇處境─良心不安的兇手。」
另一類是現代感和實驗性很強的小說,例如馬爾克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和博爾赫斯(Jorge Luis Borges)等南美作家,他們的魔幻寫實作品也很難改編,那種極端心理和魔幻感,是由文字觸動你去想像、去幻想,很難拍出來。在電影中看到甚麼就是甚麼,而文字的閱讀經驗是不同的,多了一重想像空間。
換一個角度看,就篇幅和內容來說,費茲傑羅(F. Scott Fitzgerald)的著名小說《大亨小傳》(The Great Gatsby)非常適合改編為電影:篇幅適中、內容濃縮、人物分明、情節緊湊。而二○一三年的電影版中,導演魯曼(Baz Luhrmann)了解原著,拍出華麗星光,也拍出落寞結局,更有三個出色的演員坐鎮,將角色變得鮮明具體。
文學改編成電影,也有一些成功的突破,例如有些原著小說本身不算經典,但拍成的電影卻成為了經典,電影《教父》(The Godfather,1972)就是好例子。原著小說講黑幫鬥爭,只算不俗的二流小說,但導演法蘭斯哥普拉(Francis Ford
Coppola)運用出色的場面調度,並且吸收了小說中的文學手法,放進電影,把原著提升為黑幫電影的經典。《教父》中最著名的一段平行剪接,即影片末段阿爾柏仙奴(Al Pacino)派手下殺人那一幕,其實是借用了小說開段的剪接手法。小說一開始講述幾個人各有難題,分別都來請求教父幫忙。這種手法在小說中也很有趣,放進電影中,感覺更緊湊,戲劇性、能量都比小說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