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正值大轉換期
實現「跨越與統合」的流行音樂天王之死
二○○九年六月底,一則新聞震撼國際。
輿論報導了一位偉大藝人--麥可.傑克森驟逝的消息。被盛譽為「流行音樂天王」、「娛樂界史上最成功藝人」、「全世界最偉大的超級明星」的天王巨星猝死,震驚、衝擊了全球。
對我來說,他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我擔任SONY的代表時,麥可是SONY專屬的藝人,他常常為了討論音樂活動而直接撥電話過來。當創辦人盛田昭夫病倒而無法言語時,麥可以他溫柔的聲音錄下了「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祝福,並將錄音帶寄至病榻,不斷地鼓勵創辦人。
他的成功並不在於史上最高、最多、最年少等金氏世界的紀錄或數字。我認為,他在流行樂界所留下的足跡得以用「跨越與統合」這句話來形容。
麥可.傑克森是第一位將歌唱與舞蹈兩種不同類型的表演融為一體,並將之昇華為成功娛樂表演的藝人。在他出現之後,流行音樂中歌唱與舞蹈的樣貌可說出現了偌大的轉變。
他的存在同時也是一個消除黑人與白人種族壁壘的象徵,這並非意指他本身的情結或是作品中的意涵。
他傑出的才華輕易地掙脫了「非洲裔美國人歌手.舞者」這樣的枷鎖,國際上也一致接受他是一位名為麥可.傑克森的天才藝人。
由這樣的角度來看,麥可可說是非洲裔美國人中第一位國際級的藝人,我甚至認為如果沒有他的存在就沒有歐巴馬總統的誕生。
一九八○年代起的三十年間,麥可風靡全球,而保有麥可基因的流行音樂在日本也呈現了獨具風格的進化。
讓我切身體會到的是當今日本最受矚目的藝人團體 EXILE(放浪兄弟)。他們除了融合歌唱與舞蹈,更在演唱會時運用高科技呈現豪華的舞台演出。他們展現了跨越舞蹈學校、劇團、動畫等世代與範疇疆界的綜合企劃能力、以及締造EXILE創新與優勢的團隊力量。我深信這便是擁有全球影響力、日本獨有的綜合娛樂產業。
連結亞洲與美國的核心國家--日本
我從一開始就提及麥可.傑克森及EXILE的原因無他。
他們為流行音樂帶來跳躍性發展所展現的「跨越與統合的力量」,正是這個「時代的轉換期」所迫切需求的。
今天,世界處於混沌與失序當中。
二○○八年,肇始於美國的金融危機大海嘯在轉瞬之間襲擊世界,將各國吞噬進不景氣的深海。這次全球規模的金融崩盤一鼓作氣地將目前為止的勢力版圖重新洗牌。
曾經是世界唯一超級強國的美國淪為眾多大國之一,世界呈現多國鼎立、相互抗衡的樣貌。曾經領導世界潮流的西歐明確地減緩了成長的速度,而以中國與印度為首的亞洲諸國在民族紛爭與小國叛亂等政情動盪的同時,也以飛奔之姿呈現出驚人的成長。
二十世紀秩序轉換的時刻已經來臨。
在全球的領導結構呈現巨大變化的今日,日本有必要再次重新定義自身的立足點。
日本目前依據與美國的安保條約(註:美日安保條約,由美國與日本在華盛頓於一九六○年一月十九日簽訂。此條約宣示兩國將會共同維持與發展武力以抵抗武裝攻擊)
構築兩國間的同盟關係,在反覆的磨擦與衝突中成就了經濟成長。而另一方面,在高速發展的亞洲、其中尤以大國中國與日本的關係也產生了極大的變化。
國際政治學者塞繆爾.杭廷頓(Samuel P. Huntington)在著書《文明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The clash of civilizations and the remaking of world order)中將日本定位為世界八大文明之一,並讚譽日本在世界中型國家中展現了前所未有的成功,更預測將來日本將脫離追隨美國的一貫之姿,轉而追隨中國。
然而,我並不認為今後日本應該朝著他所提及的任一方向前進。未來,有一個更重要的角色--連結亞洲與美國,等著日本來扮演。日本應該在新的世界秩序下朝著確立亞洲環太平洋經濟圈的目標,盡責地扮演核心國家的角色。
為此,日本必須成為一個備受全球信賴的國家。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我想提出三個日本應該設定目標達成的方針:「和平國家」、「環境國家」、「文化國家」。我認為,維持並發展這三個要素,才是日本值得向世界展現的價值。
重整產業結構並賦予新願景
從其他層面來觀察現在的日本,會感覺到異常的無力與絕望。政治與經濟迷失、自殺者每年超過三萬人、憂鬱症患者急增。
我在前一本著作《日本進化論》(日本進化論--二零二零年□向□□)的序言中這樣寫道。
坊間充斥著「日本今後在經濟上將持續衰退」的悲觀言論,年輕人對未來失去了希望,而年長者之間對於新社會的隱約不安則持續擴散著。
前一本著作的出版日期是二○○七年七月。當時恰值全球金錢泛濫,世界各國以驚人之姿同步蓬勃發展。在先進國家當中惟獨日本沒有趕上這場慶典,全國陷入了一股對未來的不安全感。
之後過了一年多,全球同步的經濟盛況一翻變成了全球同步不景氣,日本因而更加黯然,喪失了活力。有人說,成功的創作者容易陷入憂鬱。登上經濟成長高峰的日本,似乎就持續地陷在那樣的憂鬱裡。
很遺憾的,在此書付梓之際,二十一世紀的新秩序和金融系統的新規則應該都還未完成。各式各樣的假說交織紛飛,試誤學習將不斷反覆。
但是,我們完全無須對未來感到悲觀。
支配著二十世紀的產業結構已經面臨界限,現在正是開始創造二十一世紀產業結構的「時代變革期」。我們必須重整目前為止的秩序以及產業結構,並且重新定義未來的願景。
反過來說,日本現在正面臨著一個創造新秩序與新規則的絕佳機會。
當前,我們可以做的事、應該做的事不計其數。我們是不是應該破壞並跨越既有的藩籬,串聯起原本各自存在的世界,亦即發揮「跨越與統合的力量」呢?
將技術能力發揮在亞洲的未來
二十世紀,SONY、TOYOTA、CANON等代表日本的企業跨越了國界,整合了新領域與系統,以全球化企業之姿建立起稱冠世界的地位。但是,很清楚的,在目前為止所成就的價值、也就是製造個別產品的經濟模式的延長線上,我們與 亞洲新興國家競爭的優勢不再。
那麼,我們何不運用二十世紀所培育的智慧、經驗、技術、資源來創造足以因應二十一世紀的「SONY第二」、「TOYOTA第二」?
我認為,能讓日本充分發揮特有能力的地域就在亞洲。
現今蓬勃發展的亞洲其實在另一方面正面臨著極需解決的嚴重問題。
首先是絕對的貧窮,其次是人口增加、糧食、水資源的不足與分布不均。換言之,生活與生存所必須的基礎建設全然不足。
再加上環境問題。在以中國、印度為首的新興國家當中,伴隨急速的經濟成長所造成的空氣污染,已經被列為迫切解決的國際問題。
日本應該做的,便是將世界頂尖的省力化技術(註:Labor-Saving,藉由機械的導入或作業的合理化以節省人力)、以及在二十世紀藉由製造業經驗所歷練出的技術與系統發揮在亞洲的未來。
這不僅將對亞洲有所貢獻,對於當今在國際社會中逐漸被視為「不被需要的國家」的日本來說,參與亞洲救濟以及對環境危機的因應,亦可同時重新喚醒世界重視我國的存在。而在創造新的出口產業的同時,應該也能讓日本恢復已然消逝的活力與自信。
這並不是理想論。
我目前正將上述複數課題納入視野,構思揭示改革道路的計劃。這是一個以「地球的界限、亞洲的成長、日本的責任」為題,在亞洲以能源為中心掀起革命的計劃。
此時所需要的,不是太陽能光電板或是環保汽車等考量地球環境的個別環保技術或商品,而是能夠統合一切以發揮整體功效的都市基礎建設。
亞洲各都市的人口及樣貌是相當多樣化的。我們要開發同時能夠因應小村落與大都市的統馭系統,並在這樣的基礎上進行設計,使對應都市特性的基礎建設得以套用。接著,再將這個新的都市基礎建設培育成為下一個日本的出口產業。
事實上,我準備了一個平台來展開這項計劃,細節將於書中本文說明。
以個人為主角的「用戶型創新(end-user innovation)」時代
這個構想從日本的「列島改造」開始。首先,必須在日本建立模範都市。例如,在地方建設融合環境生態的城市如何?如此一來,不但推動了地方重建,同時更可能是一個藉由擴大內需促進日本整體復甦的引信。
當然,這個構想的實現必須仰賴政官民學各界相互協調,稱職扮演好各自的角色。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我們有必要重整既有的行政、經濟、法律、教育等結構,因為如果不這麼做,我們將被現行的規則、因襲的慣例束縛得動彈不得。
今天,世界上有兩個現象同時發生。
在美國,有通用汽車(GM)所象徵的大規模政府干預;而在歐洲,為了克服已經發生以及未來即將發生的財政危機,政府所扮演的角色也愈來愈吃重。說起來就是所謂的大政府。
另一方面,有一個名詞叫做「用戶型創新(end-user innovation)」,這是一個由使用者、消費者等個人所帶來的革新。以搜索引擎為事業起點而成為全球化企業的Google,便是藉由引出各個網路使用者的潛在需求來擴張其商業版圖。而提供影片分享服務的YouTube,其輩出之人才亦為無組織力、資金能力、也未與音樂界簽約的個人。
新時代的新價值由個人來創造,這是一股與「大政府」、大量生產、大量消費時代的大眾傳媒、大量行銷完全逆道而行的潮流。
我們是不是可以說這兩種現象的同時發生,表明了現在正值時代的轉換期?
我認為,二十一世紀是個人力量相較於群眾更能產生嶄新價值的時代。
如同徹底改變流行音樂界的麥可.傑克森一般,有能力改變既有秩序的人才在各個領域持續出現。
同時,默默無名的個人藉由超越國家、民族與世代的網絡所串聯、合奏的協奏曲也衍生出新的靈感、感性與價值觀。
即將成為歷史轉捩點的現在,也是最刺激的時代。此時此刻不是我們低潮抑鬱的時候。
個人的意志是日本大轉換的起點。個人若不帶頭改變,日本是不會改變的。
構思新產業的樣貌並採取實際行動,我想這樣改變日本,也希望這能夠成為思考亞洲新秩序的契機。融於此書的,是我個人這樣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