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影像敘事

另一種影像敘事
定價:420
NT $ 45 ~ 378
 

內容簡介

★美學理論大師約翰.伯格vs專業攝影名家尚.摩爾合力探究攝影本質的經典之作!
★薩依德譽為「劃時代的原創性影像論述」!
★繼《明室》、《論攝影》、《迎向靈光消逝的年代》後又一影像思考巨著!
★探討影像敘事之道的理論與實務之作!

關於攝影,我們不停思索:
何謂真實?攝影是紀錄,抑或另一種謊言?
什麼是照片?照片意味著什麼?它們是如何生成,又如何被使用、被詮釋?
影像與文字間有何關聯?圖說是理解之必要,抑或想像力的扼殺?
為何沒有文字說明的照片,依然能令人感動莫名?
我們能否捨棄文字,純然以影像思考、敘事?

  當代知名美學評論家約翰.伯格,與瑞士知名攝影家尚.摩爾,首度以理論結合實務的方式,延續班雅明、羅蘭.巴特、蘇珊.宋塔的思想傳統,為讀者揭示攝影的本質。

  全書以極具創發性的方式寫就,企圖為攝影提出另一種獨特的敘事法則:

  第一部分尚.摩爾首先以13個自身拍攝的經驗,書寫他作為攝影家的反思。一張照片,就像一個「相遇之所」,身在其中的攝影者、被攝者、觀看者,以及照片的使用者,對於照片常有著彼此矛盾的關注點。這些矛盾既隱蔽,又增加了攝影圖像曖昧不明的特性。而這特性,正啟發了另一種遊走於紀實與想像間,攝影所獨有的敘事之道。

  約翰.伯格在第二部分進一步提出一個關於攝影的理論,比較攝影與繪畫的差異,並詳論照片的觀看之道。

  第三部分則是兩人想像力的共同合作,也是對影像的大膽實驗,內容由150張沒有任何文字說明的相關照片構成。作者將這一系列的照片命名為〈假如每一次……〉,透過連續的影像呈現,訴說一位農婦生命史的故事。這些照片,不是報導攝影,而是以影像訴說故事的具體實例。

  第四部分則試圖探討,在〈假如每一次……〉當中說故事的方式,具有何種理論上的意圖與內涵。

  一連串照片,不意圖紀實,沒有隻字片語,只有純然的影像:它們訴說生命的故事,誘發記憶與回想。攝影敘事之道,由此而生……

作者簡介

約翰.伯格(John Berger)

  1926年生於倫敦,身兼藝評家、小說家、電影劇作家等多重角色,聞名國際,為當代最具影響力的美學評論家之一,其經典著作《觀看的方式》(Ways of Seeing)改變了世人看待藝術作品的態度。

  政治立場左傾,重視社會弱勢,除藝術評論外,也書寫大量政治評論與文學作品,以小說《G.》獲頒1972年英國布克獎。獲獎後,他將半數獎金捐贈給相當具爭議的黑人民權運動組織「黑豹黨」,並將另外半數獎金與攝影家尚.摩爾一同投入對於歐洲移住勞工的研究與記錄,最後完成名為《第七人》(A Seventh Man)的勞工報導經典著作。

尚.摩爾(Jean Mohr)

  瑞士攝影家,奔走於世界各地,為雜誌及諸多非營利組織工作。除了曾與約翰.伯格合作四本書外,因《另一種影像敘事》成果斐然,受後殖民主義大師薩依德(Edward W. Said)青睞,邀請一同完成記錄巴勒斯坦人當前處境的作品《最後的天空之後:巴勒斯坦眾生相》(After the Last Sky: Palestinian Lives)。

 

目錄

7 推薦序 另一種言說
11 譯序  以影像說故事的大膽實踐
15 前言
  Preface
17 超出我相機之外
  Beyond my camera
89 外貌
  Appearances
129 假如每一次……
  If each time...
275 故事
  Stories
287 啟始
  Beginning
291 圖片說明
  List of Photographs

 

推薦序

另一種言說
張照堂

「我們居住之處,四處早已是現實的美學幻覺。」
──Jean Baudrillard

拍一張照片,就是按一下快門,不是嗎?
按一下快門,時間被截取,前後脈絡頓失,是嗎?
一張護照相片跟一張夕陽落日都屬同一種真實,是嗎?
一個農夫的眼睛,看到事物的本質,他比攝影∕評論家直接而實在,不是嗎?
一個盲童的眼睛,看見了鏡頭不可及的隱祕深處,是嗎?
一張猴子拍出來的照片比較直覺與客觀,是嗎?
一張可以隨身攜帶的照片,比一個我們隨身攜帶的右大腦裡的記憶體,更具符碼化而值得信賴,不是嗎?
文字與影像如一對夫妻,結合圖完整,分離是解脫,是嗎?
文字與話語可以美妙描繪的事物,用影像直接敘述即扼殺想像力,不是嗎?
照片是片刻的紀錄,永恆的留守,抑或片刻的留守,永?的紀錄,是嗎?
照片在分享的同時,也開始壟斷,是嗎?不是嗎?
照片反映時代,但在不同時代解讀,意義開始錯亂,是嗎?
相機不說謊,照片是證言,也是謊言,不是嗎?
物像被獵取,被擺攝,被複製,被包裝,影像如假包換又虛假成真,是嗎?

提問,提問,關於攝影,我們不停提問。

  前輩攝影家張才在受訪時曾說:「我們不僅是要看照片,而且要去讀它,必須知道怎麼去讀影像。」但如何讀呢?老先生又欲言還止。

關於影像的詮釋,有幾句簡短的語彙是這樣說的:

照片就是「曾經」,是「回憶也可能是夢幻」──Roland Barthes
影像就是當下「永不再來」──Jeanloup Sieff
它是「珍藏下來的一刻」── Irving Penn
它是「向永恆搶過來的幾秒鐘」──Robert Doisneau
拍一張照片就像在世界上某處找回一部分自己──Eva Rubinstein
攝影隨時都有一種安靜的不安……等待決定的瞬間──H. C. Bresson
沒有所謂「決定的瞬間」,生活中每一刻都是決定的瞬間──Robert Frank
每一個影像是一個瞬間,每一個瞬間就像一次呼吸,前面一次呼吸不會比後一次重要,
是所有呼吸的連續造成生命──Mario Giacomelli
我的影像不抗拒任何人,是抗拒時間──Mario Giacomelli
攝影是「當意識想獲得某種東西時的理想手臂」──Susan Sontag
照相機拍下的只是些細節,無法印証一般性的真理──Marc Riboud
攝影家的特殊視力不在「看」,而在「適時在場」──Roland Barthes
我不是攝影師,我是蒐集照片的──Josef Koudelka  

這些佳句名言訴說攝影的「在與不在」、「見與不見」,但似乎也欲言還止。
《另一種影像敘事》這本書,或許讓我們可以在實證與理論的迷陣中,試著尋找另一個出口。

  這是一本從攝影者、被攝者、觀看者、使用者等不同角度去探索攝影本質的書,以實証的分析,美學的探究,心理學∕俗民學∕社會學的介入,生動地引導讀者尋找:攝影在顯露的外貌下可能蘊藏底內涵與意義,儘管最終的結論仍可能是:「含混曖眛」。

  在《另一種影像敘事》中,攝影家尚?摩爾(Jean Mohr)以一種接近行動研究的方式去參與和紀錄山區農民的勞動,並訴說他在攝影過程中,被攝者的關注點以及相機看不見的私己心情與負荷。這些圖像之外的言說,闊增了事件表相的多向思考與深層情感。

  如果影像不加圖說,沒有線索,會變成猜謎遊戲嗎?尚?摩爾從自己資料庫中挑出一些照片,並找來工人、花匠、學生、理髮師、女演員、銀行業者、舞蹈教師、神職人員與精神科醫生等來看照片,問他們:「你看到甚麼?」

  各人殊異解讀之後再對照作者的註釋,不禁叫人啞然失笑。時光的切片終究是謎,光影畢竟就是光影,即使逼真銳利,當訊息不明時,留下的只是含混的猜度,照片成為性向測驗器。

  1983年法國電視台曾推出一個新節目:「一分鐘,一圖像」,請來作家、商人、司機、政客、小學生、麵包師傅……各路人馬,每人花一分鐘,對一張照片發表看法,引發大家對攝影的討論與關心,這個主意應該是受到本書的影響啟發。

  知名的視覺評論∕作家約翰?伯格(John Berger)在書中,深入淺出地分析解讀影像的方式與可能性。他認為相機傳送的事物形貌,既像是沙灘上的腳印也類似一個人造的文化加工品,它宛如某個已流失之物的自然遺跡,也可以視為一個新建構物。照片從屬於某種社會情境下,可以成為文化建構的一部分。他試著舉柯特茲(Andr?Kertesz)的幾張圖例剖析,照片雖然代表的是一個「時間」,一個「瞬間」,但當這「瞬間之相」有許多資訊可被閱讀時,它就提供了引用的「長度」,照片本身並不代表那個長度 A這引用的長度不是時間的長度,被延長的並非時間,而是意義。

  約翰?伯格所感興趣的是觀看→搜尋→揭示的過程與層次。他認為在每個觀看的動作裡,總有對意義的期望。這個期望應該與對解釋的慾望區隔開來。觀看的人也許會在事後解釋,但早於這個解釋之前,人們便已期望著事物的外貌內,或許存在著一個即將顯露的意義。只有透過搜尋裡的各種選擇,才能對所見之物進行分疏區隔,那些被看見的,那些被顯露的,正是外貌與搜尋的共同成果。

  為了讓純粹的影像敘事,為了嘗試連結外貌的斷片以及延伸意義的轉換,約翰?伯格與尚?摩爾將150張照片編輯成一組系列:〈假如每一次……〉,裡面不附帶任何文字,照片排序與閱讀方式也無規範可尋,主軸是一個農婦生活的回想,讀者卻可以沿著這條線,若即若離,自由解讀,在主觀與客觀的交融中自行走出一條路來。作者說,這不是「報導體」,更像是一篇「散文體」,讓影像曖昧的本質牽引出更大的聯想空間。

  約翰?伯格說:「一個人是沒有辦法用字典拍照的。」正如尚?摩爾所闡釋的,一個人也是沒有辦法用舌頭拍照的。影像或許可以這樣言說,那樣言說,但終究它所附著的光影文本,仍是那麼曖昧隱晦,仍舊可以開放自由想像,這是影像的本質,也是它的魅力所在。至於真不真實?也沒那麼重要了。作家歐康諾(Mary Flannery O崟onnor)說:「我主張所有種類的真實,你的真實和所有人的真實都存在的,但在所有這些真實的背後,卻只有一個真實,那就是根本沒有真實。」這句話是攝影家羅伯?法蘭克(Robert Frank)的最愛,他把它貼在牆頭上。

  《另一種影像敘事》是1982年出版的,至今才見到第一刷的中譯本出版,雖然遲到整整四分之一個世紀,但回首讀來,這些例證線索仍是那麼生動有趣,慧黠啟迪,極具創見與想像力,一點不落人後。在眾聲喧譁的現今出版品中,這本書獨特、厚實而靜謐,但不用懷疑它蘊含的火花與光彩。

譯序

以影像說故事的大膽實踐
張世倫

  由英國藝評家∕作家約翰?伯格與瑞士攝影家尚?摩爾所共同完成的《另一種影像敘事》,是一本乍看之下有些難定位的書。它,可以是一位攝影工作者對其工作實踐的反思紀錄;一位藝術史家對攝影理論的初步探勘;一場嘗試廢棄文字說明,僅用影像訴說故事的大膽實驗;以及,一本向山區勞動者的堅毅果敢反覆致意的著作。

  兩位作者之一的約翰?伯格,是名聞天下的英國藝評家,他的經典著作《觀看的方式》(Ways of Seeing),主張人們應將藝術作品置放在社會脈絡下反覆檢視,方能檢視出其中所蘊含的意識型態,而不至於將其無謂地崇高化、神祕化,而鞏固、乃至強化藝術作品的迷思與階級色彩,被譽為改變了世人看待藝術作品的態度;除此之外,立場左傾、重視社會弱勢的他也書寫大量的政治評論與文學作品,並曾以小說《G.》獲得1972年的英國布克獎,獲獎後,他將半數獎金捐贈給相當具有爭議的黑人民權運動組織「黑豹黨」,並將另外半數獎金與尚?摩爾一同,投入對於歐洲移住勞工(migrant workers)的研究與紀錄,最後完成名為《第七人》(A Seventh Man)的勞工報導經典著作。

  瑞士出身的攝影家尚?摩爾,則多年奔走世界各地,並曾為諸多非營利組織工作。他除了與約翰?伯格合作過四本書外,並曾因《另一種影像敘事》的成果斐然,而受後殖民主義大師薩依德(Edward W. Said)青睞,邀請一同完成紀錄巴勒斯坦人當前處境的作品《最後的天空之後:巴勒斯坦眾生相》(After the Last Sky: Palestinian Lives)。

影像∕文字∕敘事

  在這本混雜了工作札記、學術論文、紀實報導、文學詩歌等混雜風格的作品中,兩位作者最主要想探究的,是影像(尤其是攝影)與文字間的關係,以及影像那曖昧含混、模擬兩可的外貌中,究竟蘊含著什麼樣的意涵。在〈外貌〉與〈故事〉兩個章節裡,伯格主張原本意義自由無羈的影像,在搭配上類似圖說或文字附註等說明後,意義於焉被限定下來。這個論點,十分類似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曾在《影像—音樂—文本》(Image-Music-Text)一書所提到的觀點:影像,就像漂浮在意義之海裡,從不凝固於一處,而圖說這類的附註文字就像錨(anchor),讓原本隨風飄蕩、任人划動的影像意義,得以被釘死在固定一角。

  但是影像除了依附於、從屬於文字的箝制外,是否仍具有另一種自身獨有的、特殊的敘事法則?尤其當我們在觀看許多攝影靜照時,常只有一個簡單到不行的標題,卻依舊能在缺乏背景理解的狀態下,對眼前的影像有所觸動,其中的緣由究竟為何?假如影像具有另一種獨特的敘事法則,也就是說,具有「另一種訴說之道」(another way of telling),那麼是否可以嘗試將文字符號降低到最低限度,單純地只用一連串的影像來訴說一個故事?

  兩位作者在〈假如每一次……〉這個章節中,大膽地使用了150張沒有任何圖說的影像,來訴說一個實際上並不存在(或者說,是以抽象的理想型存在)的阿爾卑斯山農婦,其一生的歲月歷程。作者的意圖,並不在於複製傳統紀實攝影「如實刊載」的概念,例如這150張照片中,不但有伊斯坦堡、南斯拉夫、突尼西亞等故事主角不可能去過的地方,伯格甚至將自己女兒凱迪亞的照片都穿插其中;影像的順序,也並非完全依時序排列,而是任讀者拆解閱讀順序、自由移動期間、隨性揣想體會。結果這些影像,雖然大大偏離了人們傳統對於攝影的想像,卻依舊具有某種無法言明的內在邏輯一致性,其中那試圖遊走於紀實與想像邊緣的魅力,正是兩位作者想要在本書實踐的「另一種影像敘事之道」。

引用∕翻譯

  本身也是文學家的伯格,在本書中的另一論點,主張攝影是對事物外貌的「引用」,繪畫則經由較多的人為因素中介,比較近似於對事物外貌的「翻譯」。這個介於「引用」與「翻譯」、攝影與繪畫間的認知差異,如今是許多當代藝術家反覆把玩、不斷探究的一個面相。

  例如日本攝影家田口和奈(Kazuna Taguchi)在2006年「台北雙年展」所展出的系列作品《獨一無二》(Unique),便遊走於這種攝影與繪畫表面上彼此對立的特性間。田口和奈先是在雜誌、報紙、網路等文本裡,收集各式各樣關於「理想女性」的影像,並將她們的眼、鼻、耳、嘴剪裁下來,再將這些片段的攝影影像擷取拼貼,組合出她心目中所謂「獨一無二」的女體肖像;其次,她將拼貼出來的影像拼貼做成黑白的壓克力繪畫,最後,她再替這些繪畫拍照,最後印樣出來的照片便是最後的成品。藝術家並在每張肖像照下,冠上宛如廣告文案或流行歌曲的標題,例如「有點焦慮──如果我可以這樣說」、「愛像味噌」、「記住曾被遺忘的」等。這個作品的製作過程,因此不但涉及了引用、拼貼、翻譯等程序,使得影像既有著寫實主義的殘骸陰影,卻又有著超現實般的蠱惑氛圍,田口和奈最後再將這些誕生自破碎的影像片段經由繪畫呈現,最後再重新轉譯成照片,並用一連串符合中產階級女性生活情調的標語,將意義固定於一尊。

回到社會

  除了這些關於攝影實踐∕理論的探討,這本書的另一個意義,在於紀錄了約翰?伯格與尚?摩爾對弱勢者的關懷。事實上伯格雖然聞名於歐美智識世界,卻生活地宛如隱士。本書大部分的影像照片,多拍攝自法屬阿爾卑斯山區地帶,此處正是伯格離開喧囂都市,選擇落腳定居十多年的地區。他以這樣的一個具體行動,來宣示自己與受壓迫者團結一致(solidarity)的道德立場。

  2006年12月,英國《衛報》幫伯格開設的部落格裡,年過八十歲的伯格依舊砲火十足,企求人們正視以色列政府對巴勒斯坦人的壓迫與蹂躪,並且主張在這種情況沒有改善之前,西方智識世界的知識份子應該抵制所有與以色列相關的活動。此言一出,受到諸多親以色列人士的大肆抨擊,但他依舊不改其色,堅持自己的主張。

  對他而言,藝術自然有其華美奧妙的出神境界,但這不代表人們在追求此等境界時,就該放棄對社會性的注視與關切。伯格一生的各種作品,都可說是在這兩極間求取平衡,而這個平衡對他而言,只是作為一個現代知識份子,最基本所應該做到的事罷了。

  也正因此,本書在摩爾真誠直率的創作反思,以及伯格濃稠厚密的理論思辯之後,最後一章兩位作者刻意地以不署名方式來「去作者化」,僅以精簡的短詩形式,搭配山村農民的肖像面容,來向勞動者反覆致意。他們把這本書的最後一站命名為「啟始」,希望人們的目光此後,能夠看穿一切影像迷霧,然後,回到社會。

前言

  我們想要製作一本關於山區農民生活的攝影書。這七年來,我們居住的村莊鄉民,以及鄰近山谷的男男女女們,一直密切地與我們配合。我們想在書中展現的,是他們生命中最深刻的勞動成果。

  我們同時想要製作的,是一本探討攝影本質的書。世人們如今已十分習慣照片與相機的存在。但是,究竟什麼是照片?照片意味著什麼?它們如何被使用?遠從攝影術發明以來,這些疑問就不停地被人們所提出,直至今日,都還沒完全獲得解答。

  我們的書分成五個部分。首先,尚?摩爾書寫他作為攝影家的各種實務經驗,尤其將焦點放在照片的意義為何總是「曖昧不明」(ambiguous)一事上。一張照片,就像一個「相遇之所」(meeting place),身在其中的攝影者、被攝者、觀看者,以及照片的使用者,對於照片常有著彼此矛盾的關注點。這些矛盾既隱蔽,又增加了攝影圖象原本就具備的曖昧不明特性。

  本書的第二部分,試圖提出一個關於攝影的理論。攝影這種媒材的理論書寫,大部分不是侷限在純然實證的分析中,就是完全陷入美學風格的探究裡。但攝影一事,很自然地在本質上會導引出,關於事物外貌(appearances)意義的探討。

  本書的第三部分,由150張沒有任何文字說明的相關照片構成。我們將這一系列的照片命名為〈假如每一次……〉(If each time...),內容是對一位農婦生命史的反思(reflection)。這些照片,並非所謂的攝影報導(reportage),我們希望的是,它們可以被解讀為一種想像力下的成果(a work of imagination)。

  第四部分試圖探討,我們在〈假如每一次……〉裡訴說故事的方式,具有何種理論上的意圖與內涵。而在書末的簡短作結裡,則提醒讀者們我們創作本書的初衷,乃奠基於現實世界山區農民的生命勞動上。

 

內容連載

無法被拍攝的主題
The subject not photographed


「拍,或不拍?」(To take or not to take)這是每個攝影記者走在街上時,心中恆常浮現的問題。決定不拍的理由則形形色色。

有時是因為畏懼。你感覺到被拍攝者可能會有激烈的反應。譬如說,在某些都市的港口地區就是如此。在非洲或南美洲,一個白人攝影家可能會發現自己成為帝國主義的象徵,在拍照時引發各種恨意。

有時候這種拍或不拍的猶豫事關倫理抉擇。譬如說,是否該拍攝執行死刑的過程──除非這些照片,是為了用來譴責壓迫人性的專制政權。

不願拍照的理由,可說成千上萬。但假如你是攝影記者,你的雇主會說任何理由都是不成立的。

很多年前,我到阿爾卑斯山探險,希望能夠攀上大汝拉峰(Grandes Jorasses)的南面。這是比較容易攀爬的一面。當我們抵達過夜的駐紮小屋時,遇見了另一組剛從山麓北面下來的登山客。因為山上暴風雪過大,他們只好在距離頂峰數公尺遠處,艱苦地度過了一夜。他們之中許多人都受到嚴重的凍傷,面容因為險峻嚴苛的際遇,而顯得極為憔悴。明天報紙的獨家照片就在眼前,等著我去拍攝。

我的照相機連拿都沒拿出來。在這種情境下,如此的選擇並不是什麼美德善行,因為眼前有著更急迫的事必須進行:趕緊將傷重者用人力背下山(那是一個沒有直昇機的時代)。

最近我因為動背部手術,而在醫院裡躺了兩週(歸咎於隨身攜帶的攝影肩袋裡,那些該死的照相機、鏡頭,及底片)。我用背部躺下,渾身無法動彈,也不被准許移動。我開始想拍些照:病房的大小、我不幸的病友們(我去看神經外科,診斷自己的骨頭與脊椎)、明亮無暇的迴廊、乾淨潔白的屋頂,舉目所見,盡是一片白淨無暇的痛苦感。攝影,應該能表達出這種感受。但我很快就明瞭到,人們不能在同個時間裡內外通吃、左右兼顧。許多年來,當我替世界衛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工作時,我拍了許多病患、手術後的病人,以及受傷的人們。這一回,我最好還是乖乖地待在病人這一邊,這次經驗才會鮮活深刻地銘記下來,不是紀錄在底片上,而是深植在我的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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