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一位哈佛醫學生的歷練
- 作者:艾倫.羅絲曼
- 原文作者:Ellen Lerner Rothman
- 譯者:廖月娟
- 出版社:天下文化
- 出版日期:2004-02-19
- 語言:繁體中文
- ISBN10:9864172433
- ISBN13:9789864172436
- 裝訂:平裝 / 415頁 / 15 x 21 cm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對病人而言,白袍代表的是權威與信任。但對於尚在學習階段的哈佛醫學生來說,白袍的作用毋寧說是掩飾青澀、遮蔽生疏、罩住不安。他們時時期待自己能快點成長,好配得上那件白袍。本書作者艾倫.羅絲曼醫師以生動的文筆,娓娓道出自己在哈佛醫學院的四年中,如何由懵懵懂懂「白袍加身」的一年級生,歷經不同的學習階段及興奮、驕傲、沮喪甚至是後悔的心路歷程,最終在畢業後正式成為醫生時,意會到這身白袍的意義。而白袍所帶來的沈重責任感,更讓作者了解到,身為醫者的學習成長將永遠沒有止息的一天。
作者簡介
艾倫‧羅絲曼醫師(Ellen Lerner Rothman, M.D.)
擔任波士頓兒童醫院與波士頓市立醫院小兒科住院醫師。
譯者簡介
朱珊慧
何信治癌中心醫院 醫學教育講座教授
合作出版總序 樹立典範 黃達夫
序 醫學生的養成 賴其萬
前言 白袍
第一部 第一年
第二年
第三部 臨床實習
中英文專有名詞對照
你絕對不可能猜到我剛才做了什麼事,」羅伊在電話那頭說。他在門診跟著一位主治醫師看診,剛從那兒回來。
羅伊是我們班第一個幫病人做直腸觸診、檢查攝護腺的同學。事實上,除了量血壓之外,那也是大家所執行的第一種檢查程序。那位先生在這次看診中要接受三次檢查──一次由醫師動手,另外兩次由醫學生上陣。這種經驗固然讓病人不太自在,而羅伊也是同樣尷尬。
我把羅伊的事告訴我母親,她很懷疑病人怎麼會答應讓初出茅廬的生手來動他的攝護腺。「病人真的『願意』嗎?」
唯一可以解釋病人之所以會願意的理由,就是羅伊那身白袍。在穿了幾個月的白袍之後,我也已經習慣於病人對我的信任,其實我的能力跟病人的信任完全不成比例。我有個同學在看診時,因為對病人被診斷出的那種病症不熟,只好問:「嗯,你可不可以多告訴我一點這種病到底是怎麼回事?」
病人回他:「我還在等你告訴我咧。」
我們的白袍(胸前印著深紅色書寫體「哈佛醫學院」)是在醫學院新生訓練第一天的白袍典禮上領到的。我們霍姆斯學會(Holmes Society)的白袍典禮一點也不莊嚴隆重。為了行政上的理由,我們班被隨意分成四組(編按:哈佛醫學院實施小班教學制。這四組依美國醫學史上有名的四巨頭Canon、Castle、Peabody和Holmes而命名),每組舉辦各自的典禮,之後一起午餐。大家第一次穿上嶄新的實驗室白袍,都有點忸怩,不時打量別人穿袍的模樣。之前在學會辦公室外大家歪歪斜斜的排隊領白袍,我排在倒數幾個。等輪到我時,所有小號的都發完了,我領到的那件大了好幾號。
「你可以自己跟別人換,」行政助理說。
穿著剛拆封、還有折痕的白袍一天之後,我們以醫療界正式成員的身分,首次參與門診。
白袍典禮是學校行政單位想出來的新點子,目的是希望在我們踏入醫學院的第一天,為我們宣示醫學生涯就此開展。雖然這件白袍不像一般醫師或住院醫師的那麼長,但它標誌著我們與醫學的密切關係,同時把我們與一般民眾及義工區分開來。
身為一年級的醫學生,我還沒有準備好接受這種關係。上了一整年的課(包括解剖學、藥理學、生物化學、生理學、遺傳學與胚胎學)之後,我的感想是「學,然後知不足」。但是在每個禮拜一的「醫病課程」(Patient-Doctor course)中,我發現自己還是穿著白袍繼續訪談著一個又一個的病人。
儘管我在醫學界中的定位不明,但我的白袍依舊引領我走入醫病之間變幻莫測的陌生國度。對我的病人而言,白袍代表的就是一般大眾賦予醫師的權威與信任。大部分的病人並不了解,不同的白袍長度代表著不同的醫療階級。白袍就是白袍。大家壓根兒就不管我的白袍明白地昭示著我只不過是個醫學生。我覺得自己好像被烙上了「紅字」〔編按:出自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的小說《紅字》(The Scarlet Letter)〕,但沒有人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
每個禮拜的訪談是醫病課的一部分,目的是學習面對病人時的重要詢問技巧、正確的態度以及適切的回應。老師教我們有條不紊、仔細地記錄病史,這一點我每週都在不同的病人身上如法炮製,多少有點熟練了。雖然每個禮拜與病人互動的目的是要問出病人的病史,但實際上不如說是我們藉著訪談來學習。上完醫病課,和同學從醫院走回醫學院的途中,安蒂亞發表感想:「實在很討厭耶。我老是在想接下來要問病人什麼問題,根本沒辦法專心聽病人講病情。你想這個情況有沒有可能改善?」
我每次和病人訪談時,他們都會看著我的白袍。我的許多病人都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了,二十二歲的我,在他們眼裡一定像個孩子一樣,但這身白袍掩飾了我的青澀,遮蔽了我的生疏,也罩住了我的不安。然而,在醫學的世界裡,我並不因為能夠藏身在白袍之後而覺得輕鬆,白袍反而迫使我去行使我還沒準備好要接受的權力。
穿上白袍,我可以恣意地發問,病人也會覺得自己有義務要回答。他們相信我會不帶批判地傾聽他們的故事,了解他們的症狀與痛苦,並且心懷同情。我從他們私人的問題中收集資訊,詢問他們身心生活中最深沈私密的部分。然而他們卻對我一無所知。
此外,這種每週的互動雖然賜予我們權力,卻沒有附帶任何責任。每個禮拜,我帶著幾頁胡亂塗寫的潦草筆記離開病人的房間,然後一去不復返。病人的生活,以及我們之間的互動,最後都濃縮在我的塗鴉中。我完全不需要負責照顧病人,我往後的義務就僅限於保守病人的祕密而已。
在進醫學院之前,要我答應讓醫學生幫我檢查直腸,這種事根本想都別想。不過那一襲白袍可能也愚弄過從前的我。雖然我非常感謝這些病人,讓我有機會可以學會如何訪談以及執行簡單的檢查程序,但我更期待有朝一日,能夠具備真才實學來服務他們。我期待能快點成長,配得上我的白袍。
(本文為作者序, 艾倫‧羅絲曼為波士頓兒童醫院與波士頓市立醫院小兒科住院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