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美制度問題研究：關於「美」的審美人類學闡釋

序
導論 「審美制度」如何與「美」相關
第一章 審美制度問?的提出
第一節 總體與碎片的寓言：兩種美學形態的基本內涵
第二節 重構美學的在場：對后現代批判理論所作的批判
第三節 審美制度問題的提出
第二章 審美人類學視野中的審美制度
第一節 審美人類學如何可能
第二節 審美人類學視野中的審美制度
第三節 審美制度問題研究與馬克思主義美學的當代發展
第三章 「美」是一種被建構的存在
　第一節 語境中的「美」
　第二節 「看」：一種意識形態凝視
　第三節 儀式與「美」的建構
第四章 審美制度的歷史形態
第一節 前現代社會中的審美制度
第二節 現代社會中的審美制度
第三節 后現代社會中的審美制度
第五章 「美」是一種能建構的存在
第一節 審美之維
第二節 反看：意識形態作為對象
第三節 審美變形與「美」的顯現
第六章 審美制度批判
第一節 何謂審美制度批判
第二節 他者：審美制度批判的可能性力量
第三節 日常生活：審美制度批判的場域
結語
附錄一
附錄二
主要參考文獻
后記

向麗的博士學位滄文《審美制度問題研究——關於「美」的審美人類學闡釋》就要出版了，的確十分高興。經過十余年的發展，中國的審美人類學研究漸漸得到r學術界的認可和重視。作為一種用現代人類學的理念和方法研究當代美學問題和審美文化現象的跨學科理論，審美人類學以其特殊的視角和研究方法，提出了許多重要而有意義的問題，在我看來，審美制度問題的理論研究就是這樣一個問題。

從制度的角度研究審美問題是十分復雜而困難的。這種復雜性片先表現在審美制度主要通過習俗，儀式等文化形式在主體方面的情感投射和表現來起作用，不像政治制度、宗教制度、經濟制度那樣具有明確的物質載體，從而可以做具體的實證研究。審美制度這個概念本身也不像文學制度、藝術制度那樣已經得到學界的研究和認可，提出這個概念的合法性及學理基礎都需要充分的論證，這也決定了審美制度研究的難度和挑戰性。因此，向麗博士選擇審美制度研究作為博士學位論文選題，這是需要勇氣和學術自信的。令人欣慰的是，向麗以其對審美人類學的濃厚興趣和特有的勤奮，通過大量地閱讀美學和人類學的理論著作，認真思考和研究了有關問題，最終高質量地完成了博士學位論文。博士畢業後，在工作中地對這一課題進行了進一步的思考和完善，最終形成這本即將出版的書稿。作為國內第一本關於審美制度研究的專著，體現出了對審美人類學理論研究的拓展，也表現出作者很好的學術創新精神。

西方傳統美學主要是對美和藝術的本質研究，這種研究主要表現為對美的本質的形而上的思考和對藝術品的形式、風格、審美特征等因素的關注，忽忽了美的本質和藝術特征與政治、經濟、倫理、宗教等社會文化體系的關聯，因此並不能揭示個體的審美判斷能力來自何處，以及這種能力如何得到社會成員認同的制度性保證。20世紀先鋒藝術的出現證明r所謂藝術的普遍性定義和特征只是一個浪漫主義的幻想，藝術家和美學家關心的不再是藝術的本質是什麽，而是物品何以成為藝術，以及人們看待藝術的方式是什麽等新的問題。尤其是在後現代主義思想的影響下，美學研究由對美的本質和藝術的普遍性特征的追問轉向對藝術和審美的制度性研究，這是20世紀西方美學研究的一個重要轉向。審美制度研究就是在這種人的學術背景F提出的，它吸收了馬克思主義審美意識形態理論和現代文化人類學的思想，著重研究美和審美的物質基礎和文化語境，把美的觀念的形成和審美活動從傳統的形而上學的美學冥思中拉問題到具體的活生生的現實理。在某種意義上，這種研究也可以看做是馬克思主義美學的一種新發展。

作者將「美是一種被建構的存在」作為審美制度問題的一個中心議題進行表述，從此角度研究問題，就可以看出，在不同的社會文化巾，美的觀念就不儀僅是個體的主觀意願，也不儀儀是藝術物品自身的某種本質規定，而足受到政治、經濟、權力、習俗、宗教、榮忌等文化體系和社會因素的影響和制約。在不同文化和不同的歷史時期，人們看待美的方式不同，決定了什麽是美與不美，什麽是藝術和非藝術等等。作者通過研究在前現代社會、現代社會和後現代社會中，審美制度的不同表現形態以及影響這種形態的文化因素，為我們理解美的普遍性和相對性、主觀性和客觀性等問題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新視角。

由「美是一種被建構的存在」必然引發出「如何來建構美」的問題，在我看來，對這一問題的研究就可以把美學研究與人的習性的改造以及社會的進步等問題聯系起來。馬克思主義不僅是解釋世界而且要改造世界。就美學研究而言，高爾基曾說過「美學是未來的倫理學」，我也曾在文章中指出，倫理學是馬克思主義美學研究的新起點。美學研究不僅應關注現實更應該關注未來，發揮美學在人的習性的改造和社會進步中的先導作用。審美制度研究為實現美學研究的這種目的，提供了可能性和實踐性的學理依據。通過研究美的觀念和審美活動在不同的文化語境中的不同表現形態、特征和功能以及形成審美現象復雜性和特殊性的深層的制度性因素，可以探究審美現象與意識形態的辯證關系，在充分尊重不同民族與文化中的審美觀念差異性的前提F探討人類藝術和審美的共同特征和發展規律。

在學術研究中，研究者往往很難做到與自己的研究對象保持一定的距離，容易導致研究什麽就喜歡什麽甚至偏愛什麽，從而喪失批判的立場。向麗博士對審美制度問題采取了辯證的批判性研究，在研究各種文化制度和意識形態對美的顯現的制約、規定時，也揭示了這種規定背後被遮蔽的權力關系，從而使審美制度研究能夠深入和更加辯證。我認為這是學者應有的學術立場，這也是作者難能可貴的地方。

在當今學術研究日漸浮躁，一些人熱衷於對西方各種層出不窮的主義、思潮、理論的追捧和跟風，難以沉下心來做一些基本的理論問題研究的情況下，從學理上對一些概念進行清理和論證是十分有必要的。審美人類學是一門復合型交叉性學科，應該具有自己的研究對象和核心概念，例如地方性審美經驗、審美習俗、審美認同、審美儀式、審美制度、審美的人等等。我很希望，在審美人類學的進一步發展中，這些關鍵概念，以及它們之間的學理關系能得到更進一步的研究和闡釋，從而更好地理解全球化條件下我們自己、我們的文化以及人類的未來。

對於從事人文學科而言，學術寫作應該是人生一個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它是我們生命之樹的細胞，是一種內在的需要，在不同的條件下都可以生長並呈現出生命的意義。在啟蒙主義時代，德國文學家歇德曾說過：「理論是灰色的，生命之樹常青」。我認為，如果美學理論研究能夠感悟現實、擔當責任，又與自己的人生經驗緊密結合，把美學理論作為個人與社會理想及人類未來對話的結合點，那麽，任何生命之樹都會呈現出入生的最高意義。

王傑
於上海交通大學思源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