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基塔月升起時：威雷伯詩集

◎前言Preface: World Crossings of East/West by Rob Sean Wilson
◎王智明序：吟遊太平洋/ Introduction: Singing Across the Pacific: Rob Sean Wilson’s Transpacific Poesis Inside/Outside the Cold War by Chih-ming Wang
1. 在那瘋狂的1944年，在你重生之前／In that Crazy Year of 1944 Before You Were Born Again
2. 在平凡的1949年裡搖晃／Cradled in the Banality of 1949
3.到了1950年/By 1950
4. 1956年，新生/The New Life, 1956
5. 1959年的世界/The World According to 1959
6. 回到1959年，當妮基塔月升上希克鎮時/Back in 1959 When the Nikita Moon Rose over Hicktown
7. 1965年12月15日/December 15, 1965
8. 1966年，從半路起創造自己/Creating a Self from the Middle, 1966
9. 夏天的風從亞洲吹進窗口/The Summer Wind Came Blowing in the Window from Asia
10. 破唱片/Broken Record
11. 在大高雄暴走詩/ Greater Kaohsiung Jaywalking
12. 因為那場落在/ Because The Snow Which Falls
13. 空 ／虛無/ Nothing
14. 水之道/ Tao of Water
15. 阿難達空 三/Ananda Air III
◎後痞詩人威雷伯詩集跋／張錦忠


 

序

後痞詩人威雷伯詩集跋
張錦忠

　　二○一二年，我在馬來西亞的華文文學雜誌《蕉風》第五○五期組了一個「吟遊詩人威雷伯」專輯，把威雷伯(Rob Sean Wilson)介紹給馬華讀者。在我年輕的時候，曾經參與這份刊物的編輯工作；現在的《蕉風》半年刊是新千禧年後由南方大學學院接手出版的《蕉風》2.0，我偶爾還是會投稿。那個威雷伯專輯除了王智明與黎韵孜迻譯的威詩二十首之外，還有訪問與評論，內容相當豐富，足以讓讀者一窺威雷伯其人其詩風貌。

　　當年我為專輯寫了前言〈夏風從太平洋吹到季候風帶來〉，那顯然是仿威雷伯的詩題〈夏風從亞洲吹進窗口〉。夏風從亞洲吹進太平洋彼岸的窗口，又吹到太平洋此岸的福爾摩莎美麗島，然後又從太平洋吹到季候風帶來。這股在太平洋海際交會的夏天的風，其實是詩風──一股痞逆的、搖滾的詩風。

　　我在前言〈夏風從太平洋吹到季候風帶來〉寫道：「一九五○年代末，在赤道季候風帶的馬華文學場域刮起一陣温煦的反叛文學詩風，新詩再革命號角響起。那次季候風，吹得不太猛，但是在太平洋彼岸的美國，青年詩人作家早已火熱地敲打拍擊，為反叛文學搖旗嚎哮，『痞世代』(the Beat Generation)文化風潮猛烈湧現。『痞逆客』詩人、作家的作品如金斯勃(Allen Ginsberg)的《嚎》(Howl)、凱魯瓦克(Jack Kerouac)的《在路上》(On the Road)、白婁斯(William S. Burroughs)的《裸餐》(Naked Lunch)已成經典。余生也晚，沒趕上那個痞世代，但是披頭四、嬉皮士、卜狄倫(Bob Dylan)、鍾拜絲(Joan Baez)走紅的年代，正是我在馬來半島的慘綠少年歲月，如今已成為我的生命經驗與文化記憶。」「新詩再革命」指的是五○年代末南來詩人白垚提出關於華文新詩論述，發表〈蔴河靜立〉等自由體新詩，以反彼時盛行的力匡體詩風，朝向「現代詩」的路走去，後遂有冷燕秋、周喚、秋吟等人響應，與此同時，威北華也在新詩的旗下，寫流露現代風味的詩作。但在那個冷戰的年代，美國詩早已走過艾略特、龐德引領風騷的現代主義時代，移向威廉．卡洛斯．威廉斯以降的新範式。那是一個詩的新時代。痞詩群、黑山詩派、紐約派詩人等紛紛捲起詩浪新潮，其中一九五○年代冒現的「痞世代」，即以反叛社會主流、斷裂文化傳統、另覓身體與心靈寄託的姿態登場。到了六○年代，民權、反越戰、女權、少數族裔運動興起，嬉皮文化成為某些年輕人的生活樣態，民謠、搖滾歌曲風吹起，地下詩與抗議歌曲匯流，發出曠野的聲音，卜狄倫、鍾拜絲成為那個時代的文化偶像。

　　威雷伯中學時期就喜歡上詩，後來著迷於凱魯瓦克其詩其人，但是他出道的時候，「痞世代」已經結束了。不過，「痞世代」已成為他的生命經驗的一部分，「痞道／痞態度」(beatitude/beat attitude)是他的生活哲學與創作詩學。許多年後他還編撰《痞態之道》(Beat Attitudes, 2010)一書，蒐輯了古往今來彰顯痞道哲學的語錄、格言、指南，作為踐行手冊──他自己就是「法丐」，埋首故紙堆中，向四方乞來這些痞道之理，以接引方來者。那年他來訪高雄時送了我一本。這本後痞詩學小書的意中讀者，包括「後痞寫作人」，當然，威雷伯自己就是當代的「後痞詩人」。我記憶中的威雷伯高雄行， 上述《蕉風》專輯前言也嘗提及：

　　「二○○九年夏天，威雷伯到高雄來。在中山大學外文系開設一門叫『太平洋文化生產』的課。夏天的西子灣多風多雨，雷伯（Rob，我們都這樣叫他，彷彿他就姓威名雷伯）在面海的文學院三樓走廊穿梭，頗為自在自得。雷伯的課開在早上，上課的三○五教室在外文系辦隔壁，而那個時段我通常會在系辦跟服務員林君喝茶聊天，故我們常不期而遇。彼時我跟他並不熟，他的詩或書也讀得不多，但雷伯總是熱情洋溢地跟我打招呼。夏天過去了，我們就混得頗熟了。

　　隔年五月上旬，雷伯再度訪問臺北，系上請他南下演講，適逢我設立的『離散/現代性研究室』舉辦工作坊，於是我主持了他的演講，他加入我們的工作坊，算是交換。那天雷伯的演講，從卜狄倫、鍾拜絲講到女神卡卡，聽眾興致高昂，會場播放了狄倫與拜絲的歌，一時抗議歌聲飄揚在風中，大家彷彿身處六○年代的美國校園。」

　　爾後多年，威雷伯多番到中央研究院歐美研究所短期訪問，我們不是在南港碰面，就是在港都相聚。他那一次來高雄，住宿學校附近的「碧港良居」，我們就約在飯店隔壁的星巴克見面。我們談了很多，包括共同開設短期課程、合著一本「卜狄倫在中國」，彼時狄倫還沒有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後來這些共圖因故沒有實現，但已是美好記憶。最近一次是二○一九年中秋之前，我帶著詩集《像河那樣他是自己的靜默》校樣北上南港，在一間清淨、明亮的咖啡店跟他碰面，後來落地窗外淅瀝淅瀝下起雨來，我們在雨聲中聊著詩，聊狄倫與凱魯瓦克，以及在臺灣出版一本他的中英雙語詩集的想法。

　　於是就有了這本《妮基塔月升起時／When the Nikita Moon Rose》。此輯譯者王智明乃他的高足，一九九〇年代雷伯應廖炳惠之邀到新竹清華大學客座，王智明就上過他的英詩課了，影響所及，在大學時就開始寫英詩。雷伯詩風非常痞逆，節奏拍擊有如太平洋的澎湃浪濤；他的詩，一如所有的詩，可讀不可譯，可譯不可讀，但是智明沒有被詩的不可譯論擊垮，而把電腦鍵盤當點唱機，敲打出熱情洋溢的華語聲韻，讓雷伯詩的美國風跨過太平洋，和華語風／華夷風合奏共鳴。

　　在編輯過程中，威雷伯決定收入幾首《妮基塔月升起時》之外的詩作。這幾首詩的譯者包括黎韵孜、周序樺、張依蘋，以及我。黎韵孜在雷伯二○一二年訪問香港大學時在研討會上結識詩人，所譯雷伯詩以及與跟他做的訪問就刊在《蕉風》第五○五期。周序樺是我的中山大學前同事，雷伯來中山參加她辦的工作坊，她離開中山轉到中研院歐美所任職後，雷伯到歐美所參加會議或短期訪問，也算故人重遇。這次編印《妮基塔月升起時／When the Nikita Moon Rose》，序樺居間聯繫，貢獻良多，她也奉獻了一首譯詩。張依蘋的譯詩原刊馬來西亞《星洲日報．文藝春秋》。她是砂拉越作者，對詩與翻譯頗›下工夫。本書由謝沛瑩負責排版，這裏也要謝謝她。本書為「跨太平洋群島詩與詩學叢刊」第一種，共用「島與半島文叢」的商標；「島與半島文叢」為華文書系，「跨太群島詩叢」則以英文書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