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病苦者的希望明燈
距離出版第一本書《盤山過嶺》才不過兩年時間,林院長又要出版第二本書了。《能醒,能走》,是針對腦部額葉、頂葉、基底核、顳葉、腦下垂體、枕葉、腦幹、小腦症患者所寫的一本書;書中分別舉出二十五位病患罹患腦部不同部位的病症,說明腦部組織的功能。雖是故事,卻讓我們看到林院長以醫者仁心,如何與病魔拚博拉鋸,將病患於生死交關中搶救回來,更見證現代醫學的無限可能。
林院長不僅聰慧過人,且志向遠大,一意往最棘手的腦部病變鑽研,尤其是巴金森氏症和漸凍症;因為,患者一旦罹病,身體機能每況愈下,最後連身體自主權的尊嚴都没有了。他勤於參加國際醫學研討會議,參考文獻,博采眾長,努力為病患找出突破的良方。
不但如此,林院長更是不吝分享地提攜後進;他往往將自己最專擅的技術傳授予他人,自己又去學習新的技術。在與刁鑽難纏的病魔對抗時,林院長從不輕言放棄,只要病患有一點點進步,就鼓舞自己再接再厲!
例如,《能醒•能走》裡提到,二○○六年,林院長嘗試將自體周邊血幹細胞注射在腦中風病人身上,當時為全球首創;他與研究團隊欣慰地驗證了,這是一項有效的治療。
此外,出血性腦中風的患者以往除了復健外,幾乎沒有其他積極的醫療作為;可是,在花蓮慈濟醫院,早已經開始嘗試運用G-CSF內生性幹細胞療法為他們尋求一線生機。藉由內生性幹細胞療法,可以協助病人將瀕臨死亡的腦細胞救回來,或是讓已經壞掉的神經細胞有機會從癱瘓症狀復原;效果雖然因人而異,但也為許多因腦傷而陷入治療瓶頸的疾病帶來一線曙光。
林院長說道,在幹細胞治療成為顯學的今日,無論是腦中風、巴金森氏症、脊髓損傷,甚至是退化性關節炎、皮膚衰老等領域,都是花蓮慈濟醫院正在執行的重點研究項目;期待有一天,可以利用再生醫學,造福更多過往認為不可治癒的疾病。
除了幹細胞治療,林院長還大力提倡「中西醫合療」。他與負責中醫系統的何宗融副院長攜手中西醫合療,一方面進行西醫的診治,另一方面讓中醫介入治療,雙管齊下,恢復成效會有加乘的效果。在花蓮慈濟醫院中西醫合療病房裡,破解了世人對中醫只能治療慢性病與調養身體的迷思,見證了中醫對急症的處理也能發揮迅速的效果。
不同的療法更能相互加成。書中便舉例(可見第十九章),臨床上,「閉鎖性症候群」患者往往預後甚差,運動功能能顯著恢復的例子相當少見,能夠完整地脫離呼吸器、恢復運動功能以及說話功能的患者,在臨床上是非常罕見的。然而,中西醫合療團隊的共同努力、以及內生性幹細胞療法的相輔相成之下,像這樣的奇蹟並不少見。
花蓮慈院的「神(經)外(科)」良醫可不僅林院長一人;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在本書中,林院長亦甚為稱許優秀的神經外科醫生,他們也協助了許多病患重生。
例如,由林院長傳授腦血管繞道手術的邱琮朗主任,他也用巧手讓許多病人開展新的人生。這項手術對其他醫生而言,這是一項困難又複雜的手術,成敗機率百分之五十,有些外科醫師甚至未曾嘗試;林院長更要求,腦血管繞道手術下刀必須精準;血管接合的切口也有標準長度,那就是完美的「零點六公分」。邱主任這幾年來,接過的血管早已經不計其數;對他而言,更像是門診手術般平常。
書中還提到,在迷走神經電刺激手術治療方面為頂尖高手的蔡昇宗醫師。
一般而言,癲癇可以藉由藥物獲得有效控制,但有一部分患者無法藉由藥物控制病情。二○○七年,衛生署通過以迷走神經刺激器做為新的輔助治療方法;此手術是將電極晶片植入視丘的前核、或是將線圈圈在頸部的迷走神經,以適當的電流刺激,調節患者腦內的不正常放電以改善癲癇狀況。蔡醫師的高超技術,讓許多癲癇患者與其家人,不再飽受病情的困擾及苦痛。
林院長如此用心地帶領醫療團隊研發精準的醫療技術,小心翼翼地診治每一位病苦的患者,目的便在於如書名所言,要讓這些腦部生病或受傷的患者,能醒、能走,要讓他能恢復一定的生活品質,能顧好自己基本的生活起居,「找回活著的尊嚴」!讓病者不只是活著,還要活得好、活得有尊嚴,這也是慈濟醫學人文一向的自我期許。
花蓮慈濟醫院在百般艱難中創院啟業,三十四年後的今天,能以醫學中心的規模服務病患,很感恩歷屆院長的用心經營;尤其是林院長,或許是師徒情深,他全力執行師父的託付,將醫院帶動得如此之好,為師感念在心。但願全院在林院長帶動下,以超越「梅約醫院」為標竿,繼續跨步精進;不僅在本書所介紹的腦神經醫學方面,而是能成為所有病苦者的希望明燈。
釋證嚴
白袍下的初衷
認識林欣榮院長已有多年,他不僅是施純仁教授門下最傑出的醫師,也是國際知名的腦神經醫學專家;多年來奉獻於慈濟醫院,挽救花蓮全球第三高的無數頭部外傷病人生命。他把行醫四十年的寶貴經驗化為文字,透過一篇篇精采故事完整呈現,一路陪伴病人走過病痛折磨的點點滴滴;更重要的是,還可見到他與病人之間互動的點滴,以及白袍下的初衷。
在腦神經外科的領域,經常面對生死一瞬間的嚴酷考驗;因為,腦出血的患者,若能及時適當處置,就有機會完全康復;若耽擱一下,很可能一命嗚呼,即使搶救回來,也可能成為植物人。這本《能醒.能走》,值得你我一看再看,從中體會林欣榮院長與花蓮慈濟醫療團隊如何利用再生醫學,努力地深入到病人的心靈,為腦傷疾病患者尋找創新療法;病人的心健康了,便能正向地面對疾病,影響的層面更是整個家庭。
仔細閱讀這本書二十五個以疾病診斷為題的故事,有的罹患巴金森、有的因車禍導致顱腦損傷、有的飽受腦下垂體瘤之苦、有的被突然診斷出惡性膠質母細胞瘤、有的則是腦血管瘤破裂……這本書中的每一個病案,每一個場景,每一句對話,每一分傷痛,每一分感動,相信大部分的神經外科醫師都和我一樣,以不同的方式經歷過。
特別是巴金森氏症;包括前世界拳王阿里、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前中研院副院長張光直等名人,皆飽受病苦、有志難伸的折磨,讓林欣榮院長深刻體會病人的生命沒有「等待」二字。於是,他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完成動物實驗,並向衛生署申請人體試驗,迫不急待地想進行第一例胚胎中腦組織移植手術,期待這項醫學新技術能替想活下去的無助殘燭,重新點燃對生命的希望。
此外,過往出血性腦中風的患者除了復健,幾乎沒有其他積極的醫療作為;可是,在花蓮慈濟醫院,早已經開始嘗試運用G-CSF內生性幹細胞療法,協助病人將瀕臨死亡的腦細胞救回來,或是讓已經壞掉的神經細胞有機會從癱瘓症狀復原;效果雖然因人而異,但也為許多因腦傷而陷入治療瓶頸的疾病帶來一線曙光。
我們知道醫療有極限,但因為多用點心,思考各種療法的可能性,往往可以帶給病人更多的幫助。林欣榮院長勇於創新,以巴金森的治療揚名全球,在幹細胞治療腦中風、腫瘤的基因治療都有重大突破。這本書可以帶領讀者進入神經外科的真實世界,認識疾病,同時還有淺顯易懂的主題衛教文章,值得您收藏並細細品味醫者對待病人的專業與心意。
邱文達
作者序
找回病人的尊嚴
有時候我會想起阿媽,內心堆疊著惋惜。
她精神一向很好。每回我抽空回到家鄉,她總會煮一桌豐盛的菜餚,裡頭有一半以上都是我愛吃的菜,也是她的拿手菜。她總說,我在北部當醫生一定很忙,忙到沒時間好好吃飯與睡覺;難得回家,一定得幫我補補身子。
她對家人的愛,和著鹽、融進糖,撒在那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餚裡。
但是,曾幾何時,她的步履不再輕快,即使慢慢走也走不穩。媽媽對我說,阿媽最近怪怪的,吃飯餵藥都含在嘴裡,就是不吞;說起話來猶如霧靄,模糊中時對時錯。當時我告訴家人,這是正常的老化,「老了就是這樣。」我用一句話周全了所有她行為改變的解釋。
時隔幾十年,我常希望,若真有時光機存在,請將現在的我帶回以前;那麼,我或許還能再多吃幾年阿媽的菜。
我是腦神經外科的醫生,面對的大多都是血塊、腫瘤,對於腦積水、巴金森氏症以及小血管疾病涉獵不深。直到我從美國回來,開始積極投入創新研究,才漸漸地在動物與細胞中學到:原來,我未曾花太多心思了解的疾病,竟然是大腦疾病的通病!
八年前一向喜歡外出的父親變得愈來愈居家,不願出門,走路踩著小碎步,連抬腿的力氣都沒有;有時候尿意襲來,才站起來就尿下去了;不僅如此,說起話來還顛顛倒倒。
例如,有人問他:「你小兒子在哪裡?」
「七股。」他說。
「在七股做什麼?」旁人接著問。
「做院長!」他想也不想地回答。
但是,臺南的鄉下七股怎麼有醫院呢?
此時的他像極了當年的阿媽!此刻的我早已蛻變,便將他帶來醫院做檢查,發現他有腦積水的問題;於是為他接上引流管解決腦部積水後,再帶著他積極復健,藉由抬腿、唱歌活絡腦神經生長。至今,他年歲已高,活得比當年的阿媽還久,而且還能開車載著母親出門買菜,甚至能從臺南陪病人到花蓮來找我看病呢!
西醫時常被訓練,一個人得病就是一個病;不過,一個人──尤其是年紀大的人──身上可能同時有好幾種病。花蓮慈濟醫院有許多外院轉診過來的病人,他們有些被宣告生命即將走入終站,有些被建議送到養護中心度過餘生;但因家屬的不放棄,帶著這些病人來到這裡尋求一線生機。
行醫這條路上,我看過太多的遺憾。我們動了手術,將腫瘤取出、血塊清除,任務就宣告結束;然而,卻有很多人因為神經受損以及其他問題,開始了漫長的臥床生活。我常自問:「這樣活著,他們真的願意嗎?」
很多被送往機構的人,才到機構一兩年就走了。對我而言,這些人都是有機會可以再一次靠著自己的雙腿走路、說話,甚至自己照顧自己;只要我們夠用心,就能看見那一張張逐漸康復的臉孔。
我自知,單就一人之力無法治癒他們身上的多重病症;因此,花蓮慈濟醫院有了團隊的概念,結合西醫、中醫、護理、復健等一群專業高手,一同為病人找出最好的治療方針,讓團隊帶來甦醒痊癒的勳章。
我常告訴學生:「你們不要認為開刀最有效;有時候,開刀的貢獻只有百分之五而已。」身為一位外科醫師說出這樣的話雖然有些諷刺,但我重視的是病人生活的尊嚴。除了西醫開刀之外,其餘百分之九十五的貢獻或機會來自中醫治療、復健與護理;腦神經的受損要再恢復需要極為漫長的時間,志工與家人的扶持更是不可或缺。
在花蓮慈濟醫院的中西醫合療病房裡,病人比醫生還要忙。以前患者住院,除了檢查、打針跟吃藥,大多時間都是躺在病床上,等著醫生來查房;現在,除了西醫的治療,還有中醫的診治、復健科的課程。我們將各種對病人有幫助的療程集中,為的就是要讓醒不過來的病人能夠醒來、站不起來的病人能夠站起來;重點是,還要讓他恢復良好的生活品質,自己能基本地顧好自己,找回活著的尊嚴。
大腦的疾病複雜難解,當代醫學成功地解鎖了部分,但仍有許多病症始終找不到有效的治療方針。因此,除了臨床治療之外,我們也不願放棄投入創新研發,期待能為今日的不治之症找尋解方,為明日的患者迎來一線生機。
林欣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