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意義與情趣......交融的閱讀旅程
儘管我已經教了三十年的電影,或許應該說正因為我教了三十年的電影,愈教愈覺得自己對電影的了解有限,觸碰到愈多電影面相,愈覺得自己是「瞎子摸象」,終究難解全貌(截至目前為止,我至少已經歸結出電影同時具有藝術創作 / 企業行為 / 娛樂商品 / 科技結晶 / 宣傳工具 /
文化載體等多重屬性);這種體會與心情,曾被寫成我的電影文集的序文標題:「走入電影天地,我依然是個蹣跚學步的孩子」,這次接到老友許建崑教授新著《閱讀新視野》的書稿,再度讓我陷入對電影面向的深思。
許教授這本《閱讀新視野》的副題是「文學與電影的對話」,乍看之下讓我備感親切,因為我在研究所也開了「電影與文學」的課程,但細看新書全文,很快就發現我們兩人的「針對性」差異非常大,我偏重電影,研究的是小說改編的技巧,文字與影像轉換的良窳優劣;而在中文系執教的許教授當然是文學優先,電影為輔。問題不在於「針對性」的落差,而在於飽學的許教授,如今已能優游書海與銀幕,在嘗遍原著之餘,再去探討搬上銀幕的成敗,簡單的講:文學與電影兩個領域的同步鑽研,促使他的「文學與電影的對話」,達到不偏不倚,真正彼此對話的境界!如今飽學老友的這本新著,有效的提醒我:即便是繼續「瞎子摸象」,光是電影的藝術創作部分,與其他藝術(包括文學、美術、音樂、建築)的關聯性,值得再深入細究的課題,顯然還有很多很多!
面對書稿,我選了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刻,分析我特別喜愛許教授的文字處理,大約有以下幾個重要原因:首先是身分認同,我是早期新竹師範的畢業生,而且長久以來始終保有為人服務的熱情,我甚至還去擔任某出版社的「表演藝術」召集人,及早將戲劇、電影、舞蹈帶入國中、小的課程,並奔走全省各地展開講習。我知道老友許教授跟我的同質性很高,行徑也類似(他的不辭勞苦、不斷吸收新知,然後再去進行「環島口考」的作為,已是許多圈內人所熟知),擁有如此高度熱情的人,其筆下文字的「循循善誘」與「深入淺出」自是特點,我相信貫穿文字間的熱情與用心良苦,讀者必定也會感受得到!
其次許教授中文造詣的展現,本書既然是「文學與電影的對話」,作者必須先行為讀者徹底消化文學名著,再透過簡潔文字扼要的說出故事內容,這種「簡述劇情」的基本功夫,作為進行電影批評的工具之一,又出現在文字訓練日益衰退的今天,許教授無疑對極需重建的文字表達能力多有展示;顯得難能可貴的是,讀者儘管未必要刻意學習,但必定能在閱讀歷程中產生「潛移默化」於無形。
「內容深具意義,標題別致有趣」,是許教授文字令我激賞的第三個特點,前者是許多作者均能達到的抱負,後者則非靠作者特殊修煉無以致之。例如廣泛討論《玩具總動員》的卡通系列,觸及童年與玩具的對應關係,許教授下的標題「告別童年,還是告別玩具?」不但具有促成讀者一探究竟的吸引力,也同時深化了內容的意涵。又例如「彼得潘,你在忙什麼?」如此有趣的標題假借質問小飛俠,其實是問盡天下蒼生,而「小飛俠症候群」的提示,更能觸發不同年齡層讀者的省思。
綜觀全書,我確實覺得本書是相當值得推薦的一本書,除了上述的作者好學及其優秀文采之外,我還發現本書的另一妙用,就是可以把它當作九年一貫「藝術與人文」的補助教材,因為本書不但簡述電影發明的始末,更非常技巧的廣泛介紹不同類型的電影,以及不同時期與地區的重要文學作品,如此這般引領青少年去閱讀文學、觀賞電影,透過精巧設計的七個單元,新一代的讀者及觀眾會因為本書的某些篇章,打開心思、拓展視野,甚至改變了人生的態度,九年一貫的「藝術與人文」,企圖追求的不正是這樣的效果嗎?或許這根本是許教授的「無心插柳柳成蔭」,也正因為感佩老友的毫無預設立場,但求全力以赴的熱情赤忱,我更樂意在「先睹為快」之後為文推薦,並且祝福本書能夠普及於校園與家庭,發揮它最大的影響力。
作者序
文學與電影的對話
我年少時曾經在電視影片中欣賞《海狸的故鄉》,一對印地安祖孫在荒野裡捕捉海狸的故事。海狸小,沒有獵捕價值;受了傷,等待它復原;找到了伴侶,得留牠下來照顧妻小,族大勢盛之後,再一網成擒;四年過去了,湖水結冰,爺爺抱著柴火到湖中小島,煙薰巢穴,海狸棄妻小獨自逃亡。當爺爺瞄準目標舉槍射擊時,孫子突然跑近了槍口。爺爺驚叫一聲,子彈朝天射出。第一次看見海狸家族生活的全紀錄,導演交替運用長鏡頭和針孔攝影機,仔細攝觀察海狸築巢、受傷、覓食、求偶、哺育幼子的過程,以及對抗其他野獸的入侵,開啟了我對生物觀察的興趣。而影片中描述爺爺對孫子的教導啟發,以及海狸欺敵以便拯救妻小的天性,更讓我久久不能忘懷。透過鏡頭,導演精采的詮釋,故事可以變得如此「真實」,讓我迷上了電影的魅力。
長大後,我選讀中文系,看電影明正言順成了功課的一部分。學會在漆黑的電影院裡振筆疾書,來記錄劇情、分析結構、勾連人物關係。只是回到家,就得面對筆記本中縱橫交疊的書寫而懊惱。後來,電視發達了,可以在明亮的客廳中觀賞影片。許多意想不到的故事鋪排,讓人擊節讚賞。一次看不夠,還可以看重播。這一台沒看到,另一台不久也會播出。電影素材從不嫌少,有古裝戲,自然有時裝劇;有歷史劇、戰爭劇,也少不了愛情劇、家庭劇。有古羅馬帝國興亡史,有埃及豔后、特洛伊之戰,更可以穿梭到未來,看見星際爭霸戰;有暴君尼祿焚城錄、秦始皇焚書坑儒,也可以去看科幻世界的《1984》和《華氏451度》。舉凡古今中外的世界文學名著,哪一本不曾被改拍為電影?我心裡想,這些好故事,為什麼不加述說,或者透過改寫,來作為文學教育的素材?
一般人認為觀看影視成了習慣,變成動眼不動腦,會影響閱讀與思考能力。但如果從認知學習的進程來看,孩子認識這個世界,最先是靠耳聽、目視,然後是肢體的舞蹈演述,最後才是文字閱讀。此所以孩子接受兒歌、民謠、童詩、漫畫、故事繪本,先於文字閱讀的緣故;而電影、戲劇的演出,更能夠讓孩子在模仿與遊戲的過程中,強化角色認同與語言敘述的能力。如果直接斬斷了聽覺、視覺的開啟,而進入抽象的文字思維,顯然事倍而功半。舉例來說,讀完曹雪芹的《紅樓夢》,如果要讀者描述故事中的情節、人物與主題,顯然要把讀過的文字「圖像化存檔」,才能夠「看圖說話」。否則在文字的瀚海中,反而喪失去了語言傳述的能力。
因此,我不用「影評」的角度來討論演員演技、導演手法,以及嘲弄世事的態度,而改以提供資訊,補述電影構成、文本來源,以及拍攝實況,來增強閱讀的知識背景;希望透過「文字轉述」,而能持續保有「聲音」與「影像」,讓讀者「感同身受」;這種新鮮的寫作文體,足以使讀者從中學習觀察與描述的技巧。更大的企圖在於保有「赤子之心」,讓讀者以同理心觀賞故事情節,分享人生滋味,也勇於表達個人內在情感的熱力。所選擇的電影影片,均適合孩童觀賞,也都有勵志作用。更方便的是,容易在電視的重播中觀賞。
這個寫作計畫得到《國語日報小作家月刊》的支持,分別以「電影開麥拉」、「Image
印象館」、「超級電影院」為專欄名稱,連續寫了四年半,一共54篇。也得到得利、博偉和弘恩等影視文化傳播公司的幫忙,提供了生動的劇照,使文章的發表增色不少。為了達成「文學影視化,視覺文字化」的努力,幼獅文化公司願意以「閱讀新視野」的角度幫忙出版,來見證文字書寫與影視媒體融會的可能。家長也可以透過這樣的敘述,來發現孩子的世界,增加與孩子對談的空間。
因為篇幅較大,打算分兩本出版。第一本以「文學與電影的對話」為題,分為7個單元,31篇。首先是「光影世界」,以「鐵達尼號」為例,闡釋電影的構成;述說阿拉丁、泰山、羅賓漢的故事來源,說明經典文本再創的意義。其次是「告別童年」,集中在時興的卡通影片,希望喚起讀者觀賞時的樂趣,也能瞥見童年逝去的身影。第三是「公主條件」,以「女性自覺」為訴求,男兒、女兒都應該自立自強。第四是「勇闖天關」,以企鵝、鐵人、超人等故事,間接說明只有透過自己的努力、奮鬥,才可以擁有美好的未來,其中也涉及自然生態與環保的議題。第五是「深情述說」,敘述孩子對家庭幸福與世界和平的願望。第六是「心有靈犀」,展現人與萬物之間的情愛。最後單元是「與美相遇」,讓孩子們在「童心、魔法、真相與美麗」之間,詠嘆這個美好的世界。希望能夠提供國小中、高年級的孩子分享。
至於留下來的篇章,打算以「人生試金石」為題,分為視野、幻奇、成長、實踐、美覺五篇,主題較為沉重,將再添幾篇新作,付梓出版,提供國中以上的學生人生抉擇時的參佐。從電影中看見了別人的人生,也可以減輕自己在現實生活中所面臨的挫折感。
出版之際,邀請曾西霸老師寫序。曾老師現任玄奘大學大眾傳播系副教授,也擔任世新大學廣播電視電影研究所的課程。他是中國影評人協會常務理事,常常參與國內金馬獎、金鐘獎、電視劇本徵選的評審工作,近年來著述又多,非常忙碌。我們相識於1970年復興文藝營,曾經自許為文學藝術的旗手。近年來因為從事兒童文學工作的機緣,在許多場合相遇,重拾年少的友誼。集稿成書時,曾老師和師母還幫忙校過全書,給了許多修改的意見,銘心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