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求富強︰嚴復與西方

第一章 背景
第二章 早年時代
第三章 原則宣言
一 思想領域
二 行動領域
第四章 西方智慧的源泉——《進化論與倫理學》
一 媒介
二 《天演論》
第五章 《原富》
第六章 《群己權界論》
第七章 《法意》
第八章 《社會通詮》
第九章 《穆勒名學》
第十章 對道家學說的沉思
第十一章 晚年時代
第十二章 結語
注釋
後記

外國評論家的本事在于能夠揭示出所研究國家的社會生活中蘊含著的思想方面的東西。因為這些評論家往往通過母國文化提供的對照s使異國社會生活中蘊含著的思想顯得清晰可見。阿累維之所以令英國人感興趣，托克維爾之所以令美國人感興趣，就是因為英國人和美國人通過這兩位分別大吃一驚地發現了自已。在這本書中，史華茲教授為我們介紹了又一位西方總體思想的外國觀察家嚴復。盡管嚴復主要注目于英國古典自由主義，但他從上世紀末至本世紀初在中國譯介了一系列歐洲著作。嚴復站在尚未經歷近代化變化的中國文化的立場上，一下子就發現並抓住了這些歐洲著作中闡述的“集體的能力”這一主題。嚴復認為，除開西方作者們所說的諸多的“個人主義”或“放任主義”而外，“集體的能力”這一主題體現了歐洲走向近代化的運動。而這一主題所以尚未為西方評論家特別關注，顯然是因為它常常是被通過其他觀念加以表達的。但今天，西方已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一種新的境況，卷入了許多明顯在經歷“近代歷史”的國家的事務中，這必將使處在新境況中的西方對自己思想史上的這些問題作–回顧。嚴復的看法，在極大程度上，很可能最終會成為我們的看法。

嚴復是怎樣逐步發展他對歐洲理論家的看法的呢？這要歸功于史華茲教授的潛心研究，他設法從這位中國評論家的譯著中找出他的看法，而這一看法，在西方人看來，幾乎是永遠難以理解的。嚴復在歐洲思想中至少發現了兩方面秘密，並認為這兩方面都是使申國擺脫落後所必不可少的。一方面是必須充分發揮人的全部能力，另一方面則是必須培育把能力導向為集體目標服務的公益精神。顯然，通過歐洲思想家的明確表述，這些思想被十分均勻地分布、記載並且實際上深深珍藏在每一部專著中。個入主義倫理中包含有能力的觀念，並且，顯然因為個人主義倫理居于中心地位，因此，公共利益的觀念被推置一邊，成為一種自由競爭所趨向的含糊的、慈善的目的。嚴復所做的工作是極其微妙而難以描述的，他充分地發揮了關于能力的概念，並在使個人主義作為發揮能力的手段之後，把公心置于自由思想的中心位置。結果，用西方的話來說，那些通常被認為像原子論者一樣贊同自然和諧觀念的作者們，卻作為一種巨大的文化動力的理論家出現，這種動力能夠帶來集體的力量，即史華茲教授所謂“浮士德式的力量”。

我們不要以為這種說法本身是一種歪曲。當一種思想體系的潛在的內容被揭示出來時，表面上總要引起一些騷動或一些重新組合。要是嚴復沒有以這種方式把我們搞糊涂，那麼，他對于我們也就沒有獨到的意義了。而另一方面，這位中國評論家對富強所抱的熱情，常常導致他產生實際上的錯誤。史華茲教授以其對東西方資料的自由駕馭（必須說明，這在學術界並不多見），指出了這些錯誤。在此，我不涉及嚴復的嗜好，即根據西方的自由倫理中最珍貴的方面所產生的文化力量來解釋這些方面9就像他在贊揚孟德斯鳩的平等權利觀念或穆勒的思想自由觀念對于增強西方的國民能力所起的作用時所做的那樣。可以說，嚴復以他的觀點為前提，完全有權用這種方法來論證。但是，根據西方原著來看，嚴復出自對軍事力量和經濟力量的共同關注，而將斯賓塞理論中的工業階段等同于斯賓塞理論中可能已宣布終結了的軍事階段，這是不能成立的。嚴復還出于對自由主義具有增進國家力量的效能的關注，而將持自由主義觀點的作者所起的作用與他們企圖消除的重商主義思想所起的作用等同起來，這也是非曲直沒有理由的。這都是對西方思想的明顯歪曲，這些歪曲的存在當然使思想史得不到清楚明白的闡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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