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空虛說

序言
論女人
關於思考
讀書與書籍
關於噪音
論自殺
觀相論
生存空虛說
關於瘋狂
性愛的形上學
論天才
文學的美學
附錄
附錄1 叔本華生平及其學說
附錄2 叔本華年譜

一

人類認識世界的過程，是一個艱難的、曲折的螺旋形上升的過程。但在一定的時期，這個過程可能發生某種逆轉。19世紀初葉叔本華哲學的出現，就是這樣一種逆轉現象。在叔本華之前，以康德、黑格爾為代表的德國古典哲學已經發展到高峰，構成了龐大縝密的邏輯思維體系。但也許是由於這個體系太思辨了，太玄虛了，人們迫切需要一種新的哲學來替代它。於是，叔本華應運而生了。他跳出來反對康德和黑格爾，然而，他卻是降到更低的水准來反對的。他用一種簡單的唯意志論，輕率地否定以理性為核心的德國古典哲學，這就造成了逆向的後果。因為德國古典哲學雖然是唯心主義的，但卻十分強調理性的思辨，這畢竟能促使人們去探求事物的本質和規律；而叔本華把一切都還原為主觀的盲目意志，這就在理論上和實踐上都否定了科學。叔本華還宣揚了不可救藥的悲觀主義，最後不得不到佛教的涅槊學說中尋找出路，這同康德、黑格爾推進人類的理性思維的功績相比，不可同日而語。因此，恩格斯在談論1848年德國革命後的思想時說： 「在公眾當中流行的一方面是叔本華的、後來是哈特曼的適合於庸人的淺薄思想，另一方面是福格特和畢希納之流的庸俗的巡回傳教士的唯物主義。大學里有各色各樣的折中主義互相競爭，它們只在一點上是一致的，即它們都只是由已經過時的哲學殘渣雜湊而成，而且全都同樣是形而上學的。」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三卷）甚至英國資產階級哲學家羅素，也曾指出他的哲學「前後矛盾而且有某種淺薄處」 （《西方哲學史》下卷，商務印書館，1976年）。

其實，叔本華並非缺乏文化教養之人。他出生於一個商業望族之家，父親是位英國式的自由主義者，母親也有相當的文藝修養。1809年，叔本華進人哥廷根大學，曾是康德的仰慕者。兩年之後進入柏林大學，是費希特的學生，但他看不起費希特。1819年，他擔任了柏林大學的無俸講師，原想在講台上同黑格爾抗衡，但卻遭到慘敗。此後，他依靠父親的遺產，在德累斯頓鰥居到死。同自己的哲學主張相反，他在生活上十分自私，注重名利，對人粗暴，並有嫖妓的不光彩記錄。從這一點來看，他是個言行相悖的偽君子。

叔本華的著作並不豐富，引起世人矚目的是1818年出版的《意志與觀念世界》（Die Welt als Wille and Vorstellung）。此外，還有《論因果律的四種根源》、《論視覺與顏色》、《論自然的意志》、《倫理學的兩個基本問題》以及1815年出版的一本《叔本華論文集》，等等。同他的預期相反，代表作《意志與觀念世界》問世後頗遭冷落，沒有產生影響，為此他曾大光其火。1844年，如果沒有加進一篇《性愛的形上學》為號召，幾乎就不能再版。但是，1855年以後，叔本華的唯意志論哲學開始被人賞識，甚至聲譽大噪。1860年，正當叔本華志得意滿之際，猝然死去。 ．

叔本華哲學聲譽的沉浮，歸根結底來說，是同當時德國社會狀況的變化相關的。19世紀初葉，德國的容克地主階級找不到發展的出路，新生的德國資產階級又在封建經濟的限制下難以成長，這就使相當多的知識分子感到前景黯淡，情緒低沉。因此，叔本華那充滿悲觀主義色彩的唯意志論哲學，便呼應般地生發出來。尤其在1848年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失敗後，德國國內普遍陷人一種灰色的情調，叔本華的哲學像解藥一樣流行開來。

不可忽視的是，叔本華死後，他的思想竟對許多資產階級哲學流派發生了影響。首先是尼采，他從叔本華的唯意志論出發，將叔本華的生存意志改造成所謂權力意志，從而開創了自已的「超人哲學」。其後，存在主義、結構主義以及弗洛伊德的心理學，也都與唯意志論有融會相通之處。五四時期，叔本華與尼采的哲學傳入中國，一些進步的思想家（譬如魯迅）也曾一度受其影響。近代的國學大師王國維，更把叔本華的思想引人他的美學論著之中。由此可見，叔本華對中國思想界產生的影響，已經有七十八年之久了。叔本華在哲學講堂上和教科書里，曾一茺被列為批判的對象。但從我國實行對外開放政策以來，叔本華與弗洛伊德、尼采等又重新引起人們的注意。毋庸諱言，叔本華的思想學說，在一部分青年學生、知識分子中產生了很大的影響。這在我們大面積地吸收借鑒西方思想文化的過程中，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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