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與惟一的天堂︰進步及其評論家

序言
導言︰左派與右派的退化
當前的狀態
限制︰嚴禁的話題
不滿者的形成
機遇的國家︰一位家長之見
未來的政黨及其與“美國中產階級”之爭
新興右派的福地
對進步觀念的復議
一種世俗的宗教？
信仰進步作為醫治絕望的良藥
駁“凡俗化論題”
進步觀念究竟意味著什麼？
天意與運氣，優雅與美德
亞當‧斯密的欲望復原
斯密對“普遍安全與幸福”的疑慮
教化過的欲望
亨利‧喬治論進步與貧困
不顯眼的消費，“最高級機器”
凱恩斯理論對節儉的批判
樂觀還是希望
懷舊︰回憶的退位
回憶還是懷舊？
歷史化和大眾化的田園文學敏感性
童年之形象︰從感激到感傷
美國西部，國家之童年
從孤獨的獵人到男子漢
鄉村牧歌︰“匹茲堡”的景致
懷舊的別名︰年代
歷史作為文化時尚的一種行進
政治化的懷舊
凝固的往事
社會學傳統與社區觀念
世界大同主義與啟蒙運動
啟蒙運動對特殊主義的批評
對啟蒙運動的反應︰伯克為偏見的辯護
行動、舉止與“社會”發現
與文明抗衡的文化
禮俗社會的痛苦
對社會學傳統的道德矛盾心理
馬克思王義，未來的政黨
歷史必然的結構
“現代化”作為對馬克思主義的回答
現代化理論的最後庇護所
反對“進步”的人民黨運動
當前的展望︰進步還是災難？
公民人道主義的發現
近代歷史著述中的公民傳統
托馬斯‧潘恩︰自由主義還是共和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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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答只有回音”︰這個世界不足為奇
工團主義者的時機︰階級斗爭與工人管理作為所有權和戰爭的道德等價物
“進步”時代社會思想中的勞動與忠誠
抵制怨恨的精神紀律
開明的少數派政治
右翼人民黨主義以及對自由主義的反感
文獻綜述
譯名對照表

這項調查始于一個簡單的帶有迷惑性的問題。面對著大量的可望用來斷然駁倒進步觀念的證據，嚴肅認真的人們居然繼續信仰進步，這是怎麼回事?這是一種反常的現象—在一個充滿災難的世紀中，堅持著一種對進步的信仰。尋求這一答案的嘗試將我帶回到了18世紀，當時現代自由主義的創始者們開始爭論︰人類由于貪得無厭而必須無限地擴張生產來滿足他們的需求。 貪求無厭的欲望，原本被指責為一種令人挫折、苦惱和精神恍惚的根源，卻被視為一種促進經濟發展的強力激素。如同亞當‧斯密那樣的自由主義者並沒有輕視這種想要的比我們實際需求更多的傾向性，他們認為各個社會的需求不盡相同，文明社會的男男女女比起原始人就要有更多的需要才足以使他們感到舒適，而對他們舒適和便利標準的不斷重新定義將導致生產的改進和財富的普遍增加。這種將奢侈品變成必需品的轉換是無法預測到盡頭的。人們享受的舒適越多，期盼的也就越多。需求的這種彈性似乎給了英美人的進步觀念打下了堅固的基礎，這一基礎將不會被後來所發生的事件動搖，即便是20世紀發生的全球性的戰爭。那些戰爭確確實實地為經濟的發展輸入了更多的活力。

設想我們的生活水平(就該詞的最廣義而言)將經歷一種穩定的改善，那麼這種設想不僅粉飾了我們對過去的看法，而且也粉飾著我們對未來的看法。這就產生了一種懷念，懷念過去的簡樸——進步意識形態的另一面。懷舊，並不能簡單地等同于記憶過去的事情，而應更確切地理解為一種記憶的退位。正如大衛‧洛溫索（David Lowenthal）所言，它把過去變成了異國他鄉。它模糊了過去與現在的種種連接。無論是通俗文化還是學術性的社會學，懷舊的態度深深地隱含于二者之中。它往往會以各種抽象的類型學取代了歷史的分析——“傳統”和“現代”社會、禮俗社會和法理社會——總是干擾著我們以某種想像將我們的過去重新構建或妨礙著我們冷靜地評估我們的前景。 既然我們開始明白環境對經濟發展的種種限制，我們就必須對這種進步觀念予以徹底的批判。然而，用懷舊的眼光看待過去並沒有為那種評判提供素材。它僅給了我們一個進步的鏡像，一個歷史的單維觀點。在這樣的觀點中，渴望的悲觀主義和某種宿命的樂觀主義便是惟一的參照要點，它僅給了我們一種建立在復雜的現代社會和那些組織嚴密的社團之間的對比上的對進步的批判。那些社團，正如彼得‧拉斯萊特(Peter Las—lett)在他對17世紀英國的研究中形容的那樣，代表著“我們已經失去的世界”。

這種進步觀念以及與其相伴的共產主義者的相對觀點慫恿著一種投機，即尋找進步的得與失的平衡，並在可以理解的意義上保持整個交易的矛盾性。我們需要的是這樣一種觀點︰撇開這種非決定性的辯論，置疑那些優勢種類並使我們能夠理解懷舊與回憶、樂觀與希望之問的差異。對這種流行觀點的日益不滿導致了史學家和社會評論家開始考察共和主義或人文主義的大西洋傳統，就歷史而言，這是自由主義傳統的重要的競爭者。學者們揭示︰自由主義的政治經濟只有遭遇強勁的反對才盛行，而最終的勝利卻離預料中的結局相去甚遠；而且共和傳統完好地延續到了19世紀，以弘揚一種根本上不同于自由主義所宣揚的良好的社會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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