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新共學時代的博雅知識、素養與未來
社會是否應該致力於培養公民的德行?⋯⋯我們雖然深深注重繁榮與自由,卻擺脫不了正義的評判面向。認定正義不僅涉及選擇,也涉及德行,是一項根深柢固的信念。思考正義似乎無可避免地會促使我們思考最好的生活方式。──桑德爾
欲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司馬遷
一、通識教育的批判性反思
大學是追求真理的地方!
現今的大學,通識教育存在著18 世紀德國哲學家康德(Immanuel Kant)所謂二律背反(antinomy)的悖論困窘。
一方面,有別於系科必修課程,通識教師為了吸引學生選修和到課,上課過程往往會使出十八般武藝,深入淺出地傳授專業知識。因此,通識教育實然聚集了眾多深黯學生心態,細心專研教學技巧,不斷改進教材教法,持續致力用日常生活語言講述前瞻性知識的學者。這使得通識課成為大學裡最富實驗性、跨學科、接地氣的課程類型,通識教師經常是創新教學的領航者,通識學習成為培育未來人才跨領域最關鍵性觸媒或整合能力之養分。尤有甚者,通識教育的知識可能是最接近university
英文字根universe(宇宙)的意義:一個探討寰宇天地間各種普遍知識的地方――成為最能體現大學精神之所在。
然而另一方面,臺灣的高等教育轉型及通識教育改革雖然超過30多年,但環顧實際的教學現場,通識課程仍很常被有偏見的學生認為是廢課、無用之學、成為週間休閒或補系上課程空堂休息用的備胎。通識教師即便擁有良好的研究能力與教學成果,在許多大學校園仍是邊緣的一群,通識課所教的「知識」在少數目光狹隘的師生眼中只是「常識」(我們不否認有「企劃書寫作」這種無知識承載度的通識課)。大學往往高舉「通識很重要」,評鑑時做做公關廣告,但放任師資不全經費短缺,導致通識教育先天不良後天失調。於是乎,面向全校的通識教育,聊備一格成為卓越大學的行銷「手段」,真正關心教師正常開課、學生健康學習者屈指可數,遑論是否嚴肅地把培育有素質公民當作是大學的「目的」。
我們這樣描述與斷言,並沒有否認系科教師也具備教學創意的動機與能力,也沒有要否定各系存在著專業學識與氣度恢宏兼具的教師,現實中,我們的確也看到許多用心創新教材、戮力拔尖學習成效的大學教師。故而,這裡只是要表達:系科教師與通識教師(系科課程VS. 通識課程)二分的觀點是有問題的。而前述的矛盾現象由來已久,且仍盤旋在大學的天空,成為我國邁向常規化大學教育的幽靈。
客觀來論,大學4
年的學習,由不同領域、形式及知識範疇聚積成一個「完整的大學教育」,這過程包含了住宿、社團等課外活動及其他潛在學習。單以學分數來分析,一位大學畢業生所需的128學分正式課程學習,系科課程與通識課程肩負不同功能,但共同目標皆是打造專業博雅的現代公民。國外行之有年的學院模式,以編者較熟悉的法學院或傳播學院,早就以不分系的課程模組,嘗試打破單一系科的限制來陶冶法律系或新聞系學生。國內近年推動的微學分、深碗課程、整合學程、書院或跨領域學院、大一或至大四不分系的學士學位等等,都是服膺這樣融合式的教育理念。唯囿於教育部規範與校園文化,我們的大學自主性甚低,彈性與空間不大,這也是跨領域喊了很久,但大學內部甚少有同步的課程配套措施與調整。
大學應該成為年輕人探索自我的基地(包括探索知識、素養、興趣及能力等不一而足)。
我們深深以為,倘若青少年已於15歲甚至12歲即探索完畢,確認自己的人生方向與職業目標,那他∕她根本不用上大學。我常舉Ati
Masaw(阿美族語,音譯阿帝馬紹,即張泰山)為例,森林王子於國小就有強打少年的威名,高中畢業就簽約成為職棒球員。然他28歲才進大學念競技運動,36歲取得體育碩士,是興趣及職涯的再次考量。執意用單一化、學科化的標準看待每個人,世上就不會有賈伯斯(Steve
Jobs)的蘋果電腦與吳寶春麵包(前者大學休學;後者以國中學歷再取得新加坡碩士)。在此無意爭辯大學無用或體制僵化,而是想突顯一個問題:每個人都應思考為何讀大學?
設若「天生我材必有用」箴言值得參考,大學教育其中一個功能應該協助學生找到自己的興趣或能力,讓每個人能挖掘天賦、培養天賦、發揮天賦――人人都成為自己選擇下的天才!愛因斯坦(Albert Einstein)那睿智的警語猶言在耳:如果你用「爬樹能力」來評斷一條魚,那牠窮其一生都會認為自己是蠢才(史帝芬斯,2014: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