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詩是從一個箭頭開始的,2009年春天,好逸惡勞的女詩人整好一個背包,踏上了一千六百公里的徒步之旅,她跟著箭頭走,有時候跟著貝殼,花了五個月,走到箭頭消失的地方,中世紀被稱為「世界盡頭」的大西洋岸。她遵從一個古老的毀滅與重生的儀式,燒掉了衣物和鞋,以及厚厚一疊大小不一的紙張,上面是沿路隨手寫下的橫七豎八幾百個句子。
必須說:呃紙張一燒完她就後悔了,當天晚上她開始默寫燒掉的句子,這個過程花了十年,找回十之六七,句子與句子互相編織,又生出另些句子,匯集成一本詩集,三十三首詩。
詩集一如既往,顯示她是個形式狂熱者,天真的符號數字驅魔者。垂直的脊椎,平行的箭頭,生之強大驅力,死之莫名意志,一豎一橫,在地表移動,當淺薄的腳印早已消失回歸洪荒,詩集戮力以鑄字打凸的方式,去掉油墨,重現當年荒野躑躅的痕跡,這過程極端繁複,歷經無數工序,報廢四五百本,薄薄112頁在手上端詳,恍若無物。
後記兩千字暫且敷以油墨,因為必須翻譯不易閱讀的打凸文本,待閱讀完畢,讀者願意接受作者的建議,撕開紙張邊緣的虛線,一本完全沒有油墨只有痕跡的詩集就完成了。
後記沒有那麼重要,那詩呢?詩稍微重要,它們會晚點消失,當空氣中的微塵與水分滲入紙張,摧毀打凸的張力,字將逐漸攤平,默默消失,逐日逐分逐秒,我猜,十幾年後吧,你會得到一本幾近空白的詩集。
作者希望讀者不要拍攝複製書內詩句頁面隨意張貼,第一是尊重勞動成果,第二是尊重其他讀者閱讀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