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為而治：嘉靖皇帝

引言 ……………… 011

第一章　入繼大統 ……………… 015
一　祕不發喪 ……………… 015
二　興藩世子 ……………… 019
三　辭母入朝 ……………… 023
四　東安門大明門 ……………… 026
五　登基前的長夜 ……………… 031

第二章　嘉靖新政 ……………… 035
一　目盲的老祖母 ……………… 035
二　即位一詔 ……………… 038
三　想出一張殺人榜 ……………… 041
四　整肅宦官 ……………… 045
五　清理皇莊與莊田 ……………… 048
六　審結要案 ……………… 058

第三章　議禮之爭 ……………… 062
一 父母可移易乎 ……………… 063
二　觀政進士張璁 ……………… 067
三　皇母來京 ……………… 071
四　改元第一場宮火 ……………… 077
五　改元之初 ……………… 079

第四章　血濺左順門 ……………… 083
一　皇帝的大婚 ……………… 083
二　科道之風 ……………… 085
三　朝中已無楊廷和 ……………… 094
四　皇太后的生日 ……………… 098
五　張、桂入京 ……………… 100
六　癡臣血淚左順門 ……………… 103

第五章　威柄在御 ……………… 107
一　遷陵與立廟 ……………… 108
二　大工緩急 ……………… 112
三　國事堪憂 ……………… 114
四　從《大禮集議》到《明倫大典》 ……… 117

第六章　大獄頻興 ……………… 125
一　小人陳洸 ……………… 125
二　李福達之獄 ……………… 130
三　獄訟叢雜 ……………… 138
四　橫掃臺署與翰院 ……………… 143

第七章　更定祀典 ……………… 148
一　再除宿弊 ……………… 150
二　集議郊祀 ……………… 154
三　改正孔子祀典 ……………… 161
四　重定廟制 ……………… 165

第八章　尊崇道教 ……………… 172
一　黑眚與旋風 ……………… 173
二　無盡的祥瑞 ……………… 176
三　佛教之厄 ……………… 179
四　郭勳論死 ……………… 187

第九章　壬寅宮變 ……………… 195
一　驚嚇而死的陳皇后 ……………… 195
二　被廢掉的第二后 ……………… 198
三　孝思綿長 ……………… 205
四　孤悽的張太后 ……………… 213
五　宮婢之變 ……………… 214
六　死於宮火的方皇后 ……………… 220

第十章　內閣傾軋 ……………… 224
一　內閣與皇帝的較量 ……………… 225
二　楊一清主政 ……………… 228
三　張璁內閣 ……………… 237
四　夏言棄市 ……………… 243

第十一章　叛卒與邊禍 ……………… 257
一　甘州五衛軍之亂 ……………… 257
二　大同叛卒 ……………… 259
三　大同戍卒再叛 ……………… 263
四　被剝光衣服遊街的巡撫 ……………… 268
五　京師烽煙胡兒馬 ……………… 271
六　邊禍再熾 ……………… 282
七　百箭攢身黃侍郎 ……………… 284

第十二章　沿海倭亂 ……………… 287
一　寧波爭貢事件 ……………… 288
二　含恨自盡的朱紈 ……………… 290
三　王忬再振海防 ……………… 294
四　祭海與狼兵 ……………… 297
五　亦撫亦剿滅徐海 ……………… 303
六　汪直被誅與胡宗憲獲罪 ……………… 309

第十三章　權相嚴嵩 ……………… 316
一　柔奸變幻簸弄一世 ……………… 317
二　殺不盡的言官 ……………… 319
三　楊繼盛上疏 ……………… 322
四　王忬被殺 ……………… 325
五　誰更了解世宗 ……………… 328
六　悽慘的歸宿 ……………… 333

第十四章　青詞宰相 ……………… 342
一　明世宗的詩文喜好 ……………… 343
二　邀寵與卸罪 ……………… 345
三　化獅為龍 ……………… 348
四　最後的內閣 ……………… 351

第十五章　二龍不相見 ……………… 354
一　皇嗣難存 ……………… 354
二　太子載壑 ……………… 359
三　並立二王 ……………… 364
四　傳嗣信條—二龍不相見 ……………… 367

第十六章　孤獨的晚年 ……………… 370
一　徙居西苑 ……………… 371
二　長生多歧路 ……………… 376
三　海瑞上疏 ……………… 383
四　世宗始終盛事 ……………… 392
 

序

　　明正德十六年是在沉悶抑鬱的氛圍中開始的並由此蔓延到整個春天。

　　生性酷愛嬉鬧的武宗皇帝此時病魔纏身再玩不出新鮮花樣了。自半年前他在清江浦戲水時翻船連凍帶嚇加之由淫縱過度帶來的身邊虧虛遂龍體「不豫」。強撐著回到京師舉行了盛大的獻俘儀式—寧王叛亂中的俘虜及從遂家屬數千人被串連綁縛列於輦道之側背插書有姓名的白紙標牌已死的叛賊則懸首長竿上掛白布飄帶。遠望一片慘白哭聲不斷時人認為大非吉兆。

　　果然武宗在四天後的郊祀中突然大吐血並自此臥病不起一日日沉重。

　　皇帝病危膝下又無子嗣皇位的繼承問題—即所謂「國本」—便成為朝野關注的焦點。

　　武宗的親信、執掌禁兵和護駕邊卒的提督江彬打算佔據皇城擁立與之關係密切的代王。江彬內結黨羽外通邊鎮又整日圍繞在武宗身邊深得其寵信。一旦江彬矯詔捏旨號令天下則真偽莫辨紛爭四起大明帝國形勢危急矣

　　所幸此時有一個精誠團結的內閣內閣中有一位精強練達的首輔—楊廷和。

　　楊廷和為皇帝安危憂慮為社稷存亡憂慮但他卻能有條不紊地實施著安定天下的計畫—定國本。他選中了皇位的繼承人並取得了武宗之母張太后的全力支持這位被選中者就是當時的興藩世子朱厚熜廟號世宗是為明朝立國以來第十一位皇帝—嘉靖皇帝。

　　在有明一代的封建帝王中明世宗朱厚熜常為史家所冷落。

　　世宗既無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馬背上殺伐的赫赫武功又缺少武宗朱厚照、熹宗朱由校奇詭迭出的荒淫怪誕既沒有經歷「土木之變」的失位之厄又無自懸煤山的亡國慘痛。他的一生顯得平淡單調無法吸引那些追逐極致的文人墨客。春去春來花開花謝忽忽焉四百年逝如煙水這位帝王竟灰蒙網結被塵埋在浩邈的史冊中。

　　被塵封的並不一定是該朽滅的。

　　明世宗十五歲由藩王入主社稷紹繼大統六十歲以病辭世南面稱尊共計四十五年實有明一代前於他的十朝天子所未及。世宗「咸柄在御乾綱獨斷」「以嚴馭吏以寬治民以經術為師以法律為輔」《國朝典故》卷三十八譽之者稱其為中興之主他更定祀典杖辱甚至屠戮議禮中抗諫之臣尊崇道教繁興土木愛寵方士信用權奸貶之者指其為冷酷暴虐之君。假若今日要為明世宗摹形繪像真不知該施以硃墨抑或多塗白粉。

　　縱覽明史世宗統治下的四十五年是明王朝由中期的持衡漸趨衰落的歷史階段。內憂外患戰亂頻仍大明帝國的軀殼開始千瘡百孔危機重重。不管怎樣說世宗駕駛著這艘千瘡百孔的民族巨船平穩地航行了四十五年。其時南有倭亂北有俺答內有逆藩叛卒大明帝國的巨輪卻不僅沒有傾覆沉沒且旌幟高張劈汲新浪進行艱難而勇敢地航行這便是明世宗不可磨滅的歷史功績。

　　帝王也是有七情六慾的。撩開歷史的面紗我們便可看到一個形象鮮活的朱厚熜—十五歲的他與母親灑淚相別辭藩入朝毅然就道立朝未穩的他與張太后和內閣群臣相對抗絕不接受封建宗法制強加給他的種種限制堅持以自己的父母為父母甚至不惜拋棄皇位睡夢中的他被一群憤怒的宮女按住繩勒手掐險些縊死讀畢海瑞的疏章他不勝震怒大叫「別讓他跑了」當內侍告知海瑞抬著棺木上疏時又頹然長歎……

　　史籍中記載著世宗的孝思也記載著世宗的暴虐記載著他的果毅剛斷也記載著他對弊政的漠視與牽延記載著他對貪酷之輩的痛恨也記載著他對權相佞臣的寵信記載著他對所愛女子的癡情也記載著他的乖張狠戾……

　　但更多的筆者從史料中讀到的是其縈繞一生的孤獨和寂寥。每逢節日和其父母忌辰世宗總要辭退眾人向父母靈位一人長跪流淚默禱神情之慘楚讓偷偷窺見的宮女為之感動。世宗有一顆孤寂淒苦的心有許多難與他人道的話語只能向死去的父親傾吐。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世宗厭倦了朝政向齋祀和玄修中尋求生命的真諦。他曾提出把帝位傳給兒子自己去專事焚修後被大臣們勸止。他雖喪失了治世的熱情卻仍履行著一個帝王應盡的責任直到生命的終結。

　　世宗自擬一號曰「天池釣叟」—這四個字中或凝集著其精神的嚮往和人生意趣但貴為帝王也有難圓之夢。「天池馬不到嵐壁鳥才通。」杜甫〈天池〉仙界路渺人間霧重世宗應是帶著遺憾告別人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