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島末班列車:1945原爆生還者的真實故事

廣島末班列車:1945原爆生還者的真實故事
定價:380
NT $ 70 ~ 342
 

內容簡介

  ◎這是個驚人的「帶你回現場」的時空膠囊,作者以科學家的眼光來描述細節,並以真實發生的事件來糾正歷史,與倖存者的真摯友誼也豐富了此書內容,他的記錄可謂是陳述原爆經過最詳盡且最逼真的歷史書,也是史上關於原爆故事最感人至深的作品。

  ◎作者以口述歷史為方,採訪記錄許多倖存受難者與執行轟炸任務的美國飛行員。將他們的個人故事編織在一起,組成一個多層次的文化與戰爭研究。

  ◎附有圖片,包括重構當時情況的素描、地圖、轟炸前後比照圖、受難者位置圖。

  史上關於原爆故事最感人至深的作品
  《鐵達尼號》、《阿凡達》導演卡麥隆特別推薦!

  這世上不該再有藍色螢火蟲的墳墓,這世上不該再降下黑雨,摯愛的人不該再知道,折千隻紙鶴的意義。

  原子死亡的曙光是個特殊的人類故事,由爪子沾著鈾和鈽的老虎來訴說。

  作者根據原爆倖存者的口述記錄,並使用鑑識考古學的新科技,描述了原子彈轟炸日本的事件和餘波。這兩次原爆,永遠改變了地球上的所有生命。

  親身體驗原子彈爆炸的目擊見證是本書的敘述核心。目前知道有三十人逃離廣島,奔向想像中應該安全的長崎──卻只是及時趕上另一場原子彈轟炸,並且大難不死地倖存下來。山口疆是我們已知唯一倖存過兩次原爆中心完全轟擊效應的人。第二次原爆時,爆炸波在山口所在建築的樓梯井旁分散開來,讓他與站在身邊的幾個人包覆在衝擊繭裡,而整棟大樓在周遭霎時消失。二○一○年初,山口疆因胃癌逝世,享年九十三歲。

  我們對原爆瞭解多少?轟炸廣島的核彈在一次飛前測試中受損,影響其威力。艾諾拉.四蓋號於八月六日飛離前數小時,物理學家路易斯.阿耳瓦雷茲在威力減弱的炸彈中加入三劑釙和鈹(這核子物質相當於在賽車引擎中加入一氧化二氮)。這是個驚人的「帶你回現場」的時空膠囊,作者以科學家的眼光來描述細節,並以真實發生的事件來糾正歷史,與倖存者的真摯友誼也豐富了此書內容,他的記錄可謂是陳述原爆經過最詳盡且最逼真的歷史書,也是史上關於原爆故事最感人至深的作品。

本書特色

  ◎如今核災問題正壟罩我們的生活,在不同時空背景下,廣島長崎兩地居民以及日本人民遭遇原爆的不幸及其廣大影響,非常值得現在的我們借鏡。

  ◎書內的故事都真實發生過!不可思議且賺人熱淚。

  ◎我們僅大略知道原爆受難者遭遇的傷害與痛苦,卻大多不清楚其中的過程,那些傷害如何形成。書裡將其中經過像電影一樣呈現出來,真的會讓人看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讀過之後,對當今核災問題與核子未來會有更不一樣的省思,對我們人類的共同未來產生更多關懷。

  ◎《阿凡達》導演卡麥隆計畫拍攝一部原爆電影,據目前消息指出會以這本書為主要腳本。

作者簡介

查理.裴列格里諾(Charles Pellegrino)

  著有超過十餘本小說和非文學類書籍,包括暢銷書《鐵達尼號上的幽靈》(Ghost of the Titanic)、《耶穌家族之墓》等。以其在古生物學、太空探險的核子推進系統,以及從龐貝和鐵達尼號到世貿中心的鑑識考古學的卓越工作為基礎,為許多科學期刊撰文。他是詹姆斯.卡麥隆的鐵達尼號探險隊和電影《阿凡達》的科學顧問。現居紐約。

譯者簡介

廖素珊

  台大外文系畢業,明尼蘇達州雙子城校區比較文學研究所肄業。現專事翻譯。譯作有《縱走日本兩千哩》、《誰殺了喀布爾女人》、《被遺忘的花園》、《印度的故事》、《墮落天使》等二十餘本書。

 

目錄

原爆事件的啟示      辜振豐
不容許遺忘的一九四五   謝哲青
蟻行者          張桂越

第二版序

第1章 殺戮之星  (頁碼)
山口看見一支火和灰柱騰空升向同溫層,看起來像是被火山煙柱包圍起來的巨大龍捲風。其怪物的頂端十足活躍,變得愈來愈高,愈來愈寬。山口告訴自己,當雲朵落到地面上時,每一種生物都會死亡。即使他倖存下來,B二九轟炸機也許還會回來。

第2章 酷斯拉的蛋
炸彈蒸發了廣島境內所有的河水和池塘水。在半徑兩公里處,每片葉子的水分都蒸發殆盡,每隻在戶外的鳥兒和蟋蟀,每片草兒、每位軍人和每個孩童。這些都堆積成城市的蒸汽,向著同溫層的最下層竄升而去,蒸汽在那冷卻和凝結,然後開始墜落。

第3章 節子
他挖掘了整個廚房。節子最喜愛烹飪,能靈巧運用大部分人稱之為白蟻、雜草和柑橘蟻所製造而成的香料和香草,將最淡而無味的貧乏配給烹煮成美味佳餚。早上八點十五分她可能正在廚房為一杯發霉的大豆提味,將之變成「漫步在雲端」的美味。

第4章 剩下的只有微中子
當閃光向前冒出火焰時,他聽到和感覺到下巴劈啪作響,他嘴中有股不舒服的怪味,「如同流出的液態鉛」。炸彈碎片牢牢嵌入他的填充物,然後穿過他的肌膚。炸彈的光芒彷彿具有生命,那道光芒能被感覺、甚至品嚐。

第5章 發瘋的菖蒲
池塘下的女士穿著精美的睡衣,綁著紅色腰帶。她的長袖子在水面附近徘徊,就像大型金魚的鰭。她仰躺著,而那個紫色物體其實是盛開的菖蒲。花柄沿著一側,朝著水面彎下來──菖蒲彷彿想輕撫女孩的臉頰。

第6章 回天與忠君愛國的大象
飢餓開始時,飼養員從極微薄的配給中拿一些蕃薯給倖存的大象,儘管一粒偶爾才有的蕃薯對大象而言不過是滄海之一粟,他們的仁慈只延長了痛苦。軍方告知訓練師和飼養員,和最近在外島忍受痛苦的士兵相較,他們的犧牲微乎其微:「因為這才是真正天皇之子的生存意義。」

第7章 天際間的一柱煙霧
「彷彿地球本身噴出烈火和煙霧,火焰扭曲上竄,自地底下爆裂而出。天空黑闇,地面卻是緋紅色。」一個深紅色和黃色的斑駁鬼影從火焰之海中騰升而起,快要變成一座山。秋月和許多也看見這片景觀的人認為,整個世界似乎正在死亡,而他們正共赴黃泉。

第8章 千頭萬緒
羅伯特.路易斯以強烈的反感檢視「他的」蕈狀雲影片。他已經開始懷念五十架B二九轟炸機一起出任務的「過去美好時光」。原子彈改變了一切。任何相信它能預測未來七十年發展的人都是自欺欺人。路易斯和斯文尼比任何活著的人都了解,科學家剛給予人類某種永遠無法收回的東西。

第9章 見證
「妳為何得這樣飽受折磨?」他問過溝口修女,就在她吐出一長條自己的肉然後溘然長逝的前一天。「為何像妳這樣做盡善事的人還要飽受折磨?這說不通!」「我相信上帝,」她微弱地回答,然後帶著微笑說:「這是神的旨意。」「該死的上帝!」醫生現在對著暴風雨怒吼,將憤怒對準宇宙。

第10章 傳承:折千隻紙鶴
「這是我所有的靈魂,」當父親說紙鶴會比米粒小的預言成真時,禎子向哥哥雅弘傾吐祕密,「所有的我……因為,到最後,這些最小隻的紙鶴也許是我僅能留下的生命痕跡。」

後記

附錄:人名列表

 

推薦序1

原爆事件的啟示∕辜振豐

  查理.裴列格里諾所撰寫的《廣島末班列車》是一本頗具特色的報導文學作品。看完本書,可以想像他一定花了很多心血,才得以完稿,如採訪許多原爆倖存者和當時執行轟炸任務的美國飛行員。至於敘述方法,則採用類似電影分鏡手法,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彷彿回到廣島和長崎的原爆現場。此書引發不少爭議,也許有人會認為此書內容太強調暴力,但細讀之下,發現作者的動機是出於和平,並期待過去的原爆不是未來的序幕。

  二次大戰末期,廣島和長崎原爆為亞洲戰場畫下句點。戰爭是人類最愚蠢的行為,這是無需質疑的。值得探討的是,人類一形成國家和社會,總會制定法律,日常生活中,殺人當然是犯罪行為,必須接受懲罰,不過一個國家要是向敵方宣戰,殺人則變成一種榮耀,甚至還可以接受勳章的表揚!日文中,有三個漢字叫「非日常」,其實就是包含戰爭。人與人之間有交友和助人的熱情,但一旦面臨戰爭,這些優點立刻消失,因為一上戰場,你不殺敵人,敵人會殺你。

  十九世紀末,英國作家哈代寫了一首短詩〈他殺了那個人〉,詩中敘述者失了業,乃加入部隊,某日他上戰場殺了一個敵人。戰事結束後,他十分內疚,因為承平之時,兩人如果在小酒館認識,雙方還可以把酒言歡。

  戰爭時期,軍人跟老百姓陶醉在暴力的恍惚之中而無法自拔。二戰期間,一開始日軍時時傳來勝利的捷報,全國幾乎陷入極大的狂喜。其間,很多廣島青少年被徵召到工廠去製造武器,但當原子彈落地之後,他們有的受重傷,有的當場死亡。我們可以說他們並沒有上戰場殺人,他們可以算是軍國主義的替罪羔羊,但深思之下,他們何嘗不是共犯?當「日本天皇」宣告投降,大多數日本人才開始覺醒,甚至反思戰爭所帶來的罪惡。

  值得一提的是,二戰期間,日美兩國不共戴天,誓不兩立。但戰爭一結束,老百姓列隊歡迎麥克阿瑟所率領的美軍。而有些日本軍人甚至寫信向麥帥告密,內容不外乎是日本軍人如何虐待美國戰俘。有些甚至願意讓日本成為美國的一州。戰後初期,明明是美軍占領日本,但他們竟然稱美軍為「進駐軍」。幕府末期,他們將英美稱之為「鬼畜米英」,如今卻極力崇拜美國人。

  本書優點,在於讓讀者了解原爆之後的奇蹟和人性的光輝,例如,永井保羅醫生在長崎原爆時,本身是癌症末期病患,住在自己的醫院,但遭到原爆輻射後,癌症暫時趨於緩和。此後,全心全意治療、照顧病患,同時在五個月內寫完兩本書,並將版稅捐給長崎孤兒。此外,岩永章遭到原爆的輻射,戰後擔任長崎市政府公務員,退休後活到九十幾歲。

  不過,原爆之後,也不免感慨日本社會所呈現的「排除構造」。記得十幾年前有一部叫《黑雨》的電影,內容敘述原爆時女主角身上剛好淋到原爆所產生的黑雨,雖然身體健康正常,但因為這個「黑雨女子」的污名讓她無法嫁人!其實,作者在書中也提到,戰後三菱公司有很多來自長崎的員工,這些人長期暴露在伽瑪射線和原子塵之中,只要出現疲憊、氣喘、紅疹和反覆感染之中,都會遭到開除。

  美日長久以來的糾葛導致原爆事件,這並非本書的焦點,但在此我願意補充其中的來龍去脈,以便讓讀者更能夠了解美日關係,進而掌握亞洲的情勢變化。

  回顧過去,戰國武將織田信長大力接納西洋文化,主張開放。但一六○三年,德川家康掌權後,深恐洋人作亂,於是驅逐外人,開啟鎖國時代,其間只准跟少數荷蘭人來往。日本在這種封閉的狀態,猶如初生嬰兒無法區別「自我」和「他者」。總計約三百年的德川政權,建構日本人的自戀與封閉心理。直到一八五三年,美國的培里船長以武力迫使日本開放門戶,而日本自知無力抵抗,只好屈服,此一大事史稱「黑船事件」。其實,日本人的心理有開放好奇的一面,是受到織田信長的影響,但同時有封閉的一面,乃是德川鎖國的影響。

  評論家岸田秀指出,日本人從此罹患精神分裂症,內心與外表無法連結起來。以「內的自己」而言,日本人基於自戀,相信自己是神國子民,所向無敵。至於「外的自己」,日本面對洋人的船堅炮利,只好屈服,暫時妥協。對於這種美日關係——被迫開放門戶,就像遭到美國的強姦,此仇不報,勢難平衡「內的自己」。

  日本在明治維新後,實力大增,尤其在日俄戰爭中獲得勝利,更是志得意滿,最後向美國宣戰。日本軍方幻想在神的庇護下,必定能打敗美國,尤其相信過去蒙古大軍曾率兵攻打日本時,有一道大風將蒙古船隊吹走。他們稱這道風是在神的助力下所產生的「神風」,因此在二次大戰期間才有「神風特攻隊」的瘋狂行徑,但出於輕視情報和補給,加上挨了原子彈之後,日本宣布投降。

  此後按照慣例,到了八月六日,日本媒體總會報導原爆事件。值得一提的是,一九九五年,西方各國舉辦慶祝勝利五十周年的紀念活動。日本也有回應,因為廣島和長崎分別遭到原子彈攻擊。各界提出種種看法,如日本天皇的戰爭責任。根據統計,到了一九四五年十二月底,廣島市死亡人數約十四萬人,其中包含中國人、韓國人、美軍戰俘和其他亞洲人,至於許多傷者罹患各種併發症。

  美國人大多認為使用原子彈攻擊日本是正當化的行為。一九五五年,美國更發行紀念郵票,圖片是原子彈爆炸的景像,以慶祝二戰勝利。但有些具有人道精神的美國人則持不同的態度。例如美國航空博物館館長郝伍德就是代表人物。一九九三年,他訪問廣島市長平岡敬,希望獲得市政府的協助,取得廣島原爆資料,以便在一九九五年展出。

  郝伍德的展覽計畫以廣島和長崎的原爆事件為主題,目的就是讓美國民眾了解核子武器的恐怖。不過,這項展覽計畫卻遭到美國退伍軍人協會的抗議。他們不但透過參眾兩院,希望刪減該館的預算,同時要郝伍德下台。結果郝伍德屈服於這一股強大勢力,縮小展覽規模,而會場也沒有展示原爆圖片。

  顯然,在這個退伍軍人協會中,有些會員就是二戰期間遭到逮捕的美國戰俘,而他們對於日軍的殘暴至今仍耿耿於懷,使用原子彈來報復是應該的,這一來,要是展示原爆圖片,無疑是一種同情日本人的行為,理當加以制止。

  面對原爆事件,當時美國總統克林頓也拒絕向日本道歉。究其原因。一來基於輿論的走向;二來牽涉到美國歷史的發展。以後者而言,要是向日本道歉,那就是承認殺害其他民族是不正當的。依此回溯過去,美國白人必須向印第安人道歉,以承認他們殺害印第安人是錯誤的,並歸還土地。這種骨牌效應必然使向來以正義化身的美國搖搖欲墜。

  面對美國的強硬態度,日本政府根本無計可施。其實,日本政府本身立場極為尷尬,因為自冷戰以來,日本受到舊蘇聯的強大威脅,只能夠在美國核子傘的保護下,繼續創造經濟奇蹟。令日本人震驚的是,一九九三年,北韓在日本外海舉行「勞動一號」核子試爆,更迫使日本必須抱緊美國的大腿,以免再度遭到核子武器的攻擊。在經濟層面,日本一直不屈服於美國,雙方壁壘分明。但在軍事和外交上,日本一直唯美國之命是從。尤其是,過去台海飛彈危機期間,中共舉行飛彈演習,間接威脅到日本,這一來,只能夠淡化處理原爆事件,以維持美日的聯盟關係。

  日本面對中共和北韓,每每擺盪於反核和擁核。反核是來自於老百姓的壓力,但擁核則是美國暗中指揮。十幾年前,日本進口過量的鈾跟鈽,當時這條運輸船在海中受到綠色和平組織的抗議。對此有人懷疑日本暗中製造核子彈,而這背後當然是美國所默許的。以美國這種「產軍複合體」,要是能夠多多外銷賣武器,國家自然獲益匪淺,換言之,和平對於軍火外銷是不利的。前一陣子,北韓向南韓發射飛彈,使得美國認為有機可乘,但日本因海嘯引發核電廠災變,迫使美日韓三國軍事演習不得不停止。核災固然令人同情,但也讓東北亞暫時穩定下來,畢竟軍事演習只會造成各國之間的緊張。

  人類文明的進程中,為了工業發展和戰爭,往往發明很多怪物,而這些怪物也逐漸在控制人類。例如,製造武器,互相殘殺,而核子發電廠則變成無法預測的未爆彈。如今為了和平,為了解決安全問題,是有必要重新看待歷史,因此《廣島末班列車》是一本極有參考價值的好書。

推薦序2

不容許遺忘的一九四五∕謝哲青

  第三位天使吹號,就有燒著的大星,好像火把從天上落下來,落在江河的三分之一和眾水的泉源上……因水變苦,就死了很多人。--《新約.啟示錄.第八章第十節》

  一九八六,正值自由世界與共產集團兩大意識型態對峙的高峰,這一年,也是世界情勢轉折的關鍵年代。

  一九八六年一月二十八日,美國的驕傲挑戰者號太空梭,於升空七十三秒後在世人的眼前爆炸解體墜毀,震驚全球。挑戰者號的意外,讓人類在太空拓殖與星戰記畫發展嚴重延宕約莫一個世代,是科技史上的重大意外,也是人類文明進程的一大挫折。

  四月二十六日凌晨一點二十三分,烏克蘭普里皮亞季鄰近的車諾比核電廠,第四號反應爐發生毀損。後續的爆炸引發大火造成天文數字的高危險輻射物質逸散至大氣層之中,核污染面積涵蓋了大部分的歐洲大陸。根據國際原子能機構與聯合國開發記畫署的統計推估,車諾比災變所釋放出的核輻射線劑量,是廣島原子彈的四百倍以上。僅僅是在東斯拉夫的烏克蘭、白俄羅斯及俄羅斯境內,就超過三十三萬六千名的居民被迫撤離。它後續帶來的影響在一個世代後的今天仍深深地烙印在這片土地之中。

  事故發生屆滿二十周年的前夕,一次難得的機緣帶我來到有史以來最大的核安事故原發現場的外圍城市,著名的鬼城廢都普里皮亞季(Pripyat)。打著「和平原子」的旗號,這裡原本是用來安置車諾比核能發電廠相關工作人員與家眷而興建,在鐵幕崩解之前,普里皮亞季不但是烏克蘭與白俄羅斯之間的重要邊境城市,也是七○年代蘇聯重點發展的樣板區域。即使在全盛時期,全城人口也只有四萬九千人左右,但是,普里皮亞季是繼.利亞帕米拉(Palmyra)之後,地球上最大的城市廢墟。

  就整體而言,普里皮亞季是座具有蘇維埃形式的小城:對稱工整的街道規劃,政治正確意味十足的命名:列寧大道(Lenin Avenue)、國際友誼大道(International Friendship Street),史達林格勒英雄大道(Heroes of Stalingrad Street)。另一方面,某些街道名稱則帶有無產階級的文化軸承,像是岸堤大道(Embankment Street),工人大道(Builders Avenue)和支持者大道(Enthusiasts Avenue)。貫穿市區的兩條主要道路:萊絲雅.烏克蘭英卡大街(Lesya Ukrainka Street),以烏克蘭最偉大的女性詩人為名。另一條則是以「蘇維埃原子彈之父」命名的伊戈爾.庫爾恰托夫大街(Igor Kurchatov Street),這位近代最出色的核子物理學家領導俄羅斯科學院期間,於一九四六年完成歐洲第一座原子反應爐,一九四九年在莫斯科打造第一台迴旋加速器,一九五四年興建世界第一座核能發電廠。在庫爾恰托夫去世的前一年(一九五九年)更設計完成了全世界第一艘核能動力潛艇、破冰船、水面艦艇與海上核供電站。

  更重要的是,一九五○年代蘇聯所發展的核彈與氫彈計畫也是在他的主導之下成功。不過庫爾恰托夫與愛因斯坦對於核子武器抱持著相同悲觀的看法,認為終有一天,人類文明會在濫用核武的情況之下而滅亡。今天,在荒蕪的大道盡頭,庫爾恰托夫巨大的石像仍眉頭深鎖地守望這座被世人遺棄的角落。

  在九月午后的靜寂之中,我穿過濃密的歐洲赤松,秋季帶有梵谷檸檬黃色調的陽光從雲端灑下,原本是小朋友玩耍的公園,早已被比人還高的雜草所占據。加裝輔助輪的腳踏車在慌亂之中就這樣被丟在鞦韆架旁,蔓生的白楊、丁香與紫苑草入侵鋪設瀝青的道路,安全島的混凝土護欄則結了一層厚厚的地衣與綠苔。肆無忌憚的灌木叢撕裂了原本熱鬧的活動中心,磚牆上的灰泥剝落了一地,窗框則爬滿了野生葡萄藤與不知名的植物。市中心最大的建築物是普里皮亞季市政廳,進入鏽蝕的大門就是史達林巴洛克式的行政中心,空盪盪的大廳地上散落著大小不一的文件夾,可以一窺當年撤離時有匆促景象。歲月所累積的白色塵土不只是頹圮的混凝土結構殘餘,更低迴著工業扼殺人類文明的悲歌。

  一七八九年,德國化學家馬丁.海因里希.克拉普羅特(Martin Heinrich Klaproth)在瀝青裡首先發現,並以八年前威廉‧赫雪爾發現的天王星(Uranus)為名。自然界中,原子序號九二的鈾以U-238(占全體鈾元素含量的99.2742%)、U-235(0.7204%)以及極微量的U-234(0.0054%)等三種同位素存在,總體蘊藏量還不到地球質量的千分之七。鈾衰變過程極為緩慢,同時釋放出對生物體有害的α粒子,鈾二三八的半衰期約為四十四億七千萬年,應用最為廣泛的鈾二三五則為七億四百萬年。但是人類卻透過工業精製提煉近萬噸的純鈾,廣泛利用在全球的核反應爐與軍武之中。其中效能較低(貧化)的鈾二三八被分離出來,這些致命的半衰期幾乎比地球的行星生命還來得長,單純的儲藏庫存變成人類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鍵命題。

  回溯至一九三○年代末期,納粹德國的物理學家奧托.漢因(Otto Hahn)與弗里茨.施特拉斯曼(Fritz Strassmann)證實了核裂變的可能性,此現象也被刊登於自然科學雜誌(Naturwissenschaften)上。同時,基於納粹德國對猶太人的迫害日益加劇,許多猶太裔科學家逃往自由世界,嚴正警告其他國家:納粹德國製造某種具有空前殺傷力的超級武器。一九三九年八月二日,在愛因斯坦與其他幾名科學家一同致信美國總統,並由國家首席科學顧問亞歷山大.薩克斯擔負起了說服羅斯福的責任,他引用了一個著名的例子:當年拿破崙沒有採取富爾頓蒸汽船的建議,使其沒有建立起強大的海軍,最終於特拉法加之役敗給不列顛。羅斯福被薩克斯說服,決定研製原子彈。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日本轟炸的美國海軍軍港珍珠港,這使得美國政府更加下定決心加速執行他們的「核記畫」。一九四二年六月,美國原子彈研製記畫正式開始,由於總部設在美國紐約的曼哈頓區,所以此項記畫又被稱為「曼哈頓記畫」(Manhattan Project)。同一時間,美國總統羅斯福與英國首相邱吉爾在華盛頓會晤,兩國決定聯合研製原子彈,即把英國原有的「合金管」記畫融入到「曼哈頓記畫」中。

  一九四二年於新墨西哥州,歷史上最重要的能源研究中心——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Los Alamos Laboratory,LAL)成立,成為曼哈頓記畫裡最重要研發中心。

  一九四五年七月十六日五時二十九分四十五秒,人類歷史上首枚原子彈在阿拉莫戈多沙漠(Alamogordo)的白沙試驗場(White Sands Proving Grounds)中試爆。這個被後世稱之為「三位一體」(The Trinity Test)的實驗極其成功,接下來的發展大家就相當熟悉了:一九四五年八月六日,美國向廣島投放了名為小男孩(Little Boy)的原子彈,八月九日又向長崎投放了稱為胖子(Fat Man)的原子彈。八月十五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戰正式宣告結束。

  但是故事並沒有就此結束,原子爆彈投下的傷害不僅僅帶來物理性的毀滅,更涵蓋了生物性的屠戮與心理性的陰影。廣島市中心有座名為元安橋的區域,當地人告訴我說:核爆的確同時正是上班上課的高峰時段,廣島居民遭受到高能量熱輻射與衝擊波的傷害而灼傷,數以百計的居民跳進太田川,希望能夠降低灼傷所帶來的劇痛。

  相生橋東側,就是被稱之為「Ground Zero」的原爆平和紀念館,基於種種原因組合,這棟新古典主義風格的產業獎勵所在末日浩劫後仍然屹立不搖。中島地區早就看不見太平洋戰爭的歷史傷痕,但原爆紀念碑卻隨處可見,走在太田川清新秀麗的堤岸,三兩成行的年輕學生在樹下聊天,小朋友在前面追逐嬉鬧著,而我腦海中,不禁想起義大利文藝復興前期的桂冠詩人,但丁筆下《神曲.地獄篇》第十四章關於火獄的詩句:「向著那一大幅廣闊的沙土,大片大片的烈火緩瀉自虛空,一如飛雪,在無聲的高山靜逐……可憐的人徒勞無功地揮舞著雙手,企圖撲熄他們身上不滅的業火。」

  在悲劇發生之後,留下來的人只能藉由重建來回憶、解構,並理解現場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在廣島平和紀念資料館內,我看到更多令人髮指,觸目驚心的黑白相片,記錄著原爆之後,人們絕望地張口喝下含有重度輻射污染的黑雨,全身重度灼傷的小女孩坐在床榻,沉默而痛苦地流下忍耐的眼淚,廣島市民打撈因為躲避高溫而溺斃在太田川裡的罹難者,變形扭曲的玻璃瓶,停在上午八時十五分十七秒的手錶……每一件展品,都具體呈現世人對原爆的悲痛與憤怒,在震驚之餘,也表達出舉世對和平與乾淨能源的衷心冀盼。

  原爆紀念館在一九九六年成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勘定登錄,編號第七七五號的世界文化遺產的同時。我們似乎又忘記了發生在一九四五年與一九八六年的悲劇。《廣島末班列車》剝去戰爭行為與人權罪行的邏輯辨證,回歸事件原點,以史帝芬.古爾德式的科學觀點與海明威式的敘述風格,為我們鋪陳一段歷史的真實,不容許人類文明遺忘的動人故事。

推薦序3

蟻行者∕張桂越

  二○○一年在拍《藍色巴爾幹》時遇到一位烏克蘭攝影家,他帶著作品到馬其頓展出:二十張照片,二十個嬰孩,一個個泡在透明的藥水裡,每個baby眼睛都是閉的,有的嘴角還微微笑著,他們的小手上帶著藍寶、紅寶的戒指,攝影師把展出取名叫「王子的葬禮」,說這是他們的風俗,這些小寶貝一個個是王子,等來世的復甦。一九八六年四月二十六日那天,他們來到這個世界;正好遇上了車諾比核電廠的災難,死了。我拍了二十六個小時的巴爾幹,這五分鐘的小短片抓住了我:沒有旁白,配著是輕輕的音樂。

  後來,二○○一年日本地震,核電廠輻射外漏,一位日本藝術工作者來台灣宣導廢核,我坐在聽眾席上,看著他現場拍的影片,「彷彿戰後,」他說。這麼大的災難,這麼多人喪生,「有一天,我打算到學校游泳池去取一碗水,檢測一下有沒有輻射塵……」因為他的兒子就在地震後天天和同學去游泳。他擔心,於是要去測。結果是:校長和老師手牽手圍在泳池畔,不許他前進一步!他們說他是trouble maker。

  災難後的人性比災難黑暗。

  這本書不是小說、不是科幻,是廣島的災難,亦是核子的禍!作者成功的把我推進血淋淋的現場。一陣光,所有的人不見了。我、何以僥倖?何以沒有消失?不知!我彷彿看見十四歲的高橋昭裕站在路上四處張望,看見三個小孩,他們全身赤裸、全身是血站在三層樓高的磚塔上。我也看見一個神父帶著一群隊伍往前行,螞蟻一樣,我,於是和高橋一樣,也加入了隊伍……

  這本書是一位永不放棄的人的作品,是對世態時有失望的我的一種鼓勵,我在書中看見黑暗、感受無力,但字裡行間,我看到一種力量,無論如何要走下去!建議一讀。

 

內容連載

倘若瑪麗‧雪萊和愛倫坡出生於二十世紀中期,他們便不需發明恐怖駭人之物。

對那些首次冒險進入仍有輻射危險的廣島和長崎原爆點,以及試圖了解究竟發生什麼事的日本科學家而言,最令人恐懼的死亡最為迅速。在廣島市中心的一條橋上仍可看見一個男人領著一匹馬的陰影,即使他早已完全不存在這世上。彷若透過閃光攝影的意外新手法,他的足跡、馬兒的足跡,以及跟著他穿越這條橋、往都市心臟地帶走去的人們的最後足跡,都被保存在瞬間刷白的路面上。

僅在不遠的下游處,離確切原爆點不到一百四十步遠,仍在相同的一秒瞬間,蒼穹裂開之際,坐在住友銀行大門入口石階上等待銀行開門的女人瞬間蒸發。沒有存活過人類與核子武器接觸最初半秒的人們,曾活了一剎那,就在銀行階梯或街道和橋梁上。他們正在希望日本戰勝或期待戰敗,希望戰爭帶走的親友安然歸鄉,或哀悼已逝去的心愛之人,思索著為他們的孩子爭取更多食物配給,或者只是抱著微不足道的夢想,或者根本沒有夢想。然後,在面對閃光的轉瞬時刻,他們轉化為一縷瓦斯和乾枯的碳,他們的心靈和肉體熔解,彷彿他們只是人類經驗中一場突然醒轉的怪夢。但是,這些人的影子流連在他們因爆炸而消散的碳之後,蝕刻在冒著泡的人行道上,以及銀行的花崗岩石階上──留存下他們曾經存活和大口呼吸的證據。

無可避免,某人注定要站在爆炸零點(Point Zero)下方。這個特殊際遇落在一位三十五歲的寡婦和六名和尚身上。青山(Aoyama)太太比平常早半個小時催兒子上學去──這是為何歷史宣稱這男孩是那一帶唯一存活的居民之故。青山住家的一側與佛寺相連,因此青山家可以分享和擁有一大片菜圃。八點十五分,青山太太可能正在菜圃裡和鄰居耕作。倘若真是如此,就沒有人比青山太太和那些和尚更接近確實的爆炸零點,或說,更赤裸地暴露其中。

在頭頂上方,廣島產業獎勵館的圓頂尖聳直直劃入原爆點。青山太太耕作的佛寺菜圃直接與未來世代所知的「和平圓頂」接壤。在爆炸零時(Moment Zero)前的最後剎那間,青山太太與和尚們活在立即不存在的顛峰,在他們可能了悟到即將死亡之前,便置身於瀕死邊緣。炸彈甦醒的那一刻,電漿球體滾下地面前,圓頂金屬外殼上層一公釐厚皮將會捕捉炸彈的輻射線,立刻液化,然後發出閃光蒸發。磚頭和混凝土也正處在轉變成一層發著光的液態薄皮邊緣。

不像那位領著馬穿越附近那道T型橋的男人,青山太太不可能在地面上留下永恆的陰影。從輻射線開始穿越她骨頭的那一刻起,骨髓就會開始以超越沸水溫度五倍的度數震動。骨頭自身立即變得白熱,閃閃發光,她的所有肌肉於此同時正設法從骨骸上爆裂開來,並被逼迫向下直壓至地面,成為壓縮氣體。在炸彈爆炸後最初十分之三秒中,大部分的鐵彷彿透過原子提煉廠,從青山太太的血液中分離開來。當土壤轉化為融化玻璃時,土壤頂端幾公釐處將被如此高濃度的鐵射穿,如果這層綠棕色玻璃有可能緩慢冷卻的話,將會藏匿於一片碳鋼之下;但這不是緩慢和穩定冷卻的過程。等爆炸聲響抵達她兒子年海所在的兩公里外,他母親身體的所有物質,包括源自血液的鐵和含鈣豐富的玻璃將會上升,朝著同溫層騰空而去,成為後來猛追著年海和其他倖存者的怪異輻射暴雷雨。

在城鎮南方,距離青山太太與和尚們大約四個街區外,松田敏彥(Toshihiko Matsuda)將在他母親的花園圍牆上留下陰影。他似乎正彎下腰來撿起一粒果實,或是拔出一根雜草。在下幾個毫秒內,敏彥身後的圍牆將不只烙印上他的陰影,還有包圍著他的植物的鬼魅影像(這些植物提供他皮膚對閃光的些許保護)。在炸彈甦醒的那一刻,圍牆的烙印上可以見到一片葉子剛從藤蔓上剝離,緩緩落下,但將永遠不會墜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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