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讀《長短經》學諸子百家精華
《長短經》是唐代奇人趙蕤編寫的一本謀略奇書,是唐宋以降,帝王將相必讀的官場教科書,有「小《資治通鑒》」之稱。不過,和《資治通鑒》正面評述謀略不同,它由反面闡發謀略,故又名《反經》,毛澤東就曾說過:「《資治通鑒》是陽謀,是權謀;《長短經》是陰謀,是詭謀。」也是因為它「反說」、「算計」等特色不方便在儒家光明正大的氛圍中突顯,因此歷朝歷代,秘而不宣,流傳不廣。
古人張晏有云:「蘇秦、張儀之謀,趣彼為短,歸此為長,戰國策名長短術也。」章炳麟《文學說例》:「縱橫出自行人,短長諸策,實多口語,尋理本旨,無過數言,而務為紛葩,期於造次可聽。」可知所謂「長短」,泛指「得失、是非、優劣、長短」,而「長短術」或「短長策」實為戰國時代縱橫學的別稱。當時諸國林立,世局混亂,因而多有蘇秦、張儀等能鑒利害、識長短的說客,周旋其間,因而縱橫之學大興。後秦皇統一六國,大一統成了常態,繼而漢武獨尊儒術,儒學成了進身之階,遊走各政權之間的縱橫之學被視為洪水猛獸,政治不正確,從此便見不得光。不過,它以另一種形式─強化統治力的王霸之術,繼續成為帝王將相施展政治力的祕術,繼續影響中國兩千年。
趙蕤,字太賓,梓州鹽亭(今四川省鹽亭縣兩河鎮趙家壩)人,生於唐高宗顯慶四年 ( 西元 659 年 ),卒於唐玄宗天寶元年 ( 西元742年)。他博覽群書,尤精於縱橫韜略,好以策謀演繹歷史,但性好逍遙,雖名聞天下,朝廷屢次徵召,皆隱居不出仕。詩仙李白曾從其學帝王與縱橫之術,兩人以「趙蕤術數,李白文章」號稱「蜀中雙璧」。能成為眼高天下的李太白的師傅,可見其才氣之高與學識之富。
《長短經》共分九卷六十四篇,是一部極具實用價值的經典,作者以謀略為經,歷史為緯,遍引諸子百家之精要,再以「以史為用」為觀點為核心,加以闡述發明,內容涉及政治學、人才學、社會學、謀略學、軍事學等各方面,將史料做了最具實用價值的解譯與分析,充分展現唐代名臣魏徵所言:「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的鑒識功能,可以使人在政壇裡、職場中、商場上……等各種場合的待人處事,生趨吉避凶、轉禍為福之效。故而有「小《資治通鑒》」之稱。
這次作者嚴選《長短經》精要重新譯註解析,除保留原經文,加入精注與精譯,讓讀者能欣賞原經原典的文學之美,也精心嚴選符合現代意義的事例,加以解析演繹,期能讓讀者在深入淺出的事例分析中,領略到歷史謀略的實用價值,進而能在生活中的各個層面運用謀略智慧,讓生涯一帆風順,事業攻略成功。
推薦序
茅塞頓開,撥雲見日
公孫策
劉備三顧茅廬,諸葛亮提出「隆中對」大戰略。《三國演義》中,劉備聽後對諸葛亮說:「先生之言,頓開茅塞,使備如撥雲霧而?青天。」諸葛亮說了什麼,讓劉備如此佩服得五體投地?
「聯吳制魏」當然是偉大的戰略,「據荊州,圖益州」當然是了不起的建國方略,然而,真正讓劉備「撥雲見日」的是,諸葛亮指點劉備「荊州非其主不能守」,劉表父子守不住的;「荊州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劉璋在四川不得人心;這兩個地方是上天賜給劉備的。簡單說,諸葛亮教導劉備的是,不要被「漢室宗親」綁住了手腳,否則徒然便宜了曹操而已──這才是讓劉備「茅塞頓開」的論點。可是,在那個時代,如此論點可是「離經叛道」的喲!
諸葛亮是一代神人,也是一代完人。以他的智慧能力,能為扶不起的阿斗鞠躬盡瘁,確實稱得上是完人,這是「守經」;一位「完人」怎麼會提出離經叛道的建議?因為隆中對是「達變」。如果一味守經,就「執」,執就不通,不通則不達,不能通權達便,則劉備當時的處境形同喪家之犬,又有什麼條件與曹操、孫權鼎足三分?
話說主題。中國知識分子讀很多的「經」,經在這裡指的不止是「經書」,所有經史子集都有一個「經」,也就是儒家所說的「道」,寫文章要「文以載道」,做事情要「依道而行」。總之,這個「經」框住了知識分子。而《長短經》講的,卻是「反」經,整本書的精隨就在一個「反」字。當然本書不是教人造反,而是對前述那個儒家的「經」,也就是「道」、原則,做一番逆思考。
原作者趙蕤在〈序〉中就陳明:「白黑雜合,不純用德」,「期於有成,不問所以」,「論於大體,不守小節」,他著述這本書就是為著「恐儒者溺於所聞,不知王霸殊略,故敘以長短術」。所以,《長短經》是一本謀略書,但不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那種謀略,而是「不拘泥儒家,活用諸子百家」的通權達變謀略。
基於這些認識,我個人對全書各篇,最側重「反經」與「是非」二篇。前者闡述包括對「仁、義、禮、樂、名、法、刑、賞」,甚至讀書、尚賢,等儒家教條(經)的逆思考,亦即思考過度守經的流弊;後者引述各種經史之中,相互矛盾的「一是一非」論點,用以支持趙蕤所提出的「諸子百家相滅相生,相反相成」理論。然後在「正論」下了結論:時止則止,時行則行。時機適合用什麼方法,就應該去用。重點在於掌握通變的奧妙。
是的,本書的重點不在詭謀,而在通變。南懷瑾先生講述《長短經》時就強調通變的重要:「第一等人曉得要變了,把(握)住機先而領導變(局);第二等人(看到)變來了,跟著變;第三等人(在)變都變過了(之後),他還在那裡罵變,甚至已經變過去了,而他(已經)被時代遺棄而去了。」──守經不變的結果,是被時代遺棄,但即使熟讀謀略,若不能洞觀變局,又豈能靈活運用呢?
無論如何,《長短經》原著就已兼具「文學、史料、借鑑」三合一功能,本書作者更增補了趙蕤未曾見得的史料與見解,肯定是「俗擱大碗」矣!
再引證諸葛亮「隆中對」:孔明洞觀變局「曹操不可與爭鋒,孫權可用為援而不可圖」,這就是視時勢以定行止,不可逆勢而行(去跟曹操硬拚,雞蛋碰石頭);劉備當時雖如喪家之犬,但「若跨有荊益、西和諸戎、外結孫權」,大事仍可有為,這是「謀略學」的價值所在,縱然眼前山窮水盡,但仍要把握「柳暗花明」的機會;而在講完大戰略之後,立即「攤開西川五十四州地圖」,這是落實謀略,畢竟空言不足以成事,謀略必須有可行性。
看看坊間書店架子上,有著太多的「正面論述」謀略書,也不乏舉歷史故事以為印證的著作,就是缺少如《長短經》這樣的逆向思考。如果我們只會「依樣畫葫蘆」的話,做出來的方案雖然策略正確,仍不免有欠周圓之虞。
希望這本書能讓讀者「茅塞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