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溪之歌」是一篇很寫實的生活小說,作者靈活運用小杰和阿建的個性差異以及金毛高個子和矮胖子產生的畫面笑果,製造出一連串滑稽的對話、表情與動作,暗藏嚴肅的主題。故事以一封大表哥寫給小杰的信揭開序幕,向讀者交代時空與人、地、事、物等背景,並將大表哥勇於追逐夢想的個性,以及在牛鬥山開墾「百喜農莊」的甘苦,「整治野溪」的意涵引申出來。接下來作者利用一場校園霸凌與勒索事件的精采演出,掀起第一波高潮,也為「整治野溪」所隱藏的主題埋下伏筆。而當勒索事件由校園轉移到校外時,白道與黑道的武力對決以及正義與邪惡的衝突,不但為情節製造出第二波高潮,更以「邪不勝正」的真理,順理成章的將「矯正人的偏差行為」和「整治野溪」的主題連結起來,產生「洗滌人心、淨化心靈」的閱讀效果。
目錄
人物出場 04
一、牛鬥山上開墾農莊 19
二、勒索.目擊證人 39
三、與斯文的跆拳教練對話 59
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71
五、黑白對決 89
六、野溪訓練營 105
附錄:
一、「野溪之歌」想一想: 134
二、導讀這本小說(陳肇宜) 136
序
作者代序
我的二哥——李潼
幼年的李潼——安安趕雞
李潼,原名賴西安,出生於民國四十二年的的花蓮。出生時體重高達七台斤(相當於4200公克)。這個身量,即使與今日偶見報端的巨嬰相較,也不遑多讓;何況是五十年代初期的東部地區。
當時花蓮經濟才剛起步,社會整體生活水準明顯落後於台灣西部;各類資源俱嫌不足,部分民眾甚至時有營養不良之憂。父母不過升斗小民,儘管尚不至「弔鼎」(斷炊)的地步,平時衣食亦僅堪溫飽而已。母親懷孕期間,既不曾也無多餘財力額外進補,因此,他這個超級重量兒的誕生,當時簡直成了一樁轟動地方的奇聞。
出生不到一個小時,「承蒙」那些平日對於路邊消息一向熱心廣播的鄰居媽媽,他此生的第一個響亮名氣,遂迅速打響。不到片刻功夫,家裡的客廳已經聚集了一堆鄰里老少。祖父大概頗覺自豪,另方面或許也因為「不忍」使好奇的賀客失望,於是在產婆為他沐浴襁褓之後,立即拿了一桿秤,鄭重其事地將他吊在秤勾上秤量一番。當秤錘往桿尾漸次移動時,圍觀的鄰居無不屏氣凝神、睜大雙眼,靜候結果。當祖父阿添伯顧盼眾人,大聲喊出「七斤」的時候,現場立即齊聲爆出一片「哇」的巨響。
李潼從小就長得圓臉大耳,一副不可愛不收錢的模樣,加上嘴巴又甜;「伯公仔、阿婆、阿伯、阿姨……」這些窩心的稱呼,時時掛在嘴上。透過他稚嫩的嗓音,尤其討喜。所以,儘管當時父母極少幫他買零嘴,但是他的「進口貨」卻始終不虞斷絕。祖母對於這個次孫,也頗有偏寵之疑。
當時祖父母和父母分炊各爨,卻常在用餐時間,從兄姐之間,獨獨把他接到前廳,享用一般小孩終年難得一嚐的煎魚、蒸肉……等佳餚,上列種種特殊待遇,自然使得他的身材「傲視同儕」,身量始終居高不下。對於這個長相福態的兒子,母親想必也十分自得,不但特別為他親手裁製了一套筆挺的中山裝,甚至還為他量身訂作了一套西服。李潼本就肩寬胸厚,穿上這兩款服裝,自然更為體面。
當時麥寮拱樂社歌仔戲團時常巡迴到花蓮來公演,其中一齣戲碼叫做「安安趕雞」,由當時才三、四歲的歌仔戲名旦許秀年反串劇中的「小安安」。李潼當時的長相,據說與許小姐的扮相頗有幾分相似之處,於是不知家中哪個多事的長輩,取來一段小竹竿,用柴刀把竿頭剖成輻射狀的「雞撣」,交給李潼,也要他去趕雞。當時的李潼雖然不像後來那般思考獨立、特多意見,但「愛現」的特質,倒已初露端倪。於是只見李潼一路前行,見雞就趕,連擋路的狗兒也無一倖免。那時養雞補貼家用、順便養狗看守雞隻的人家不在少數,這一趟下來,真是鬧得雞飛狗跳。大人小孩則一路隨行,看到「精采」鏡頭、甚至拍掌大笑,如同看戲。
到了五、六歲,李潼的母親又再多接了兩、三戶有錢人家的洗衣工作之後,力排眾議,送他去信義禮拜堂附設的信義幼稚園就讀。當時幼稚園的學費雖然不像現在動輒以萬計,可是對於一般整日猶須為生計奔走的尋常百姓而言,仍不啻於天價;總之以當時的平均生活水平而言,上幼稚園幾乎等同於「奢舉」。母親也許有心好好栽培他,或許多少也有幾分誇耀鄰里的心理,畢竟在他所居住的巷弄裡,他是唯一上幼稚園的小孩,這已足以羨煞鄰家父母及他們的孩子,更莫說在幼稚園裡,既有餅乾可吃,還有牛奶可喝哩!(多少人甚至連牛奶長什麼樣子都尚未見過。)可惜這段黃金歲月,不過一載,就匆匆結束了。
人生初體驗——上小學
上小學的頭一天,母親一大早就起床了,心情簡直比李潼還興奮,刻意為他仔細梳洗、打扮了一番,替他著上前幾天才購買的新衣、新鞋及新帽,跨上腳踏車,就載著他,直奔中正國小。
對於某些初上小學的孩子來說,生平第一個上學日,或許是值得紀念的「人生初體驗」,可是,對於李潼而言,轉換一個全新的環境、接觸一位陌生的老師,以及從來不曾見過的五、六十位同學,卻是相當沉重的心理壓力。
母親把他送進教室後,就站在走廊上,倚著窗戶,陪他等候老師來唱名、別上名牌,正式成為小學生。李潼坐在座位上,卻不斷回頭張望窗外的母親,眼光裡充滿了惶惑與不安,母親卻只是不停地指著站在台上的老師,示意要他專心。當老師唸到他的名字,他勉強從座位起身,不安的搓著手,低下頭,沿著走道,怯怯走到老師面前,這一小段路,依然回頭看了媽媽不止三次,等到他別好名牌,回到自己的座位時,母親就離開了。臨走前,還不忘在他又回頭時,再一次指指台前的老師,示意他要專心。
誰知道,母親騎著腳踏車才回到家中不久,一轉頭,卻見李潼也已氣喘噓噓地站在門檻邊了。母親一時之間,還弄不清狀況,只覺得錯愕又好笑,一把將他抓過來,劈頭就問:「你納ㄟ走轉來?」
「人會驚啦!」李潼哭喪著臉說。
「驚啥?」母親厲聲責罵,「老師甘會甲你吃去?」李潼卻仍執意不肯回校,母親於是不再跟他「一句來,一句去」,立刻將他抓上腳踏車的橫桿,又把他送回學校。
回到教室,母親費盡唇舌,才用破碎的國語向那位外省老師老師解釋清楚李潼逃學的原因,而那位外省老師同樣也以有限的台語詞彙,安慰李潼的母親,意思大概是「第一天上小學的孩子,不習慣學校的氣氛是十分平常、甚至是正常的。」, 李潼卻自始至終不發一語,只是低著頭,走回自己的座位。
母親向老師一迭聲地陪完不是,又在走廊上旁聽了一會兒才離開。原以為經過嚴厲的警告之後,李潼會比較安分些,不料,等她回到家中,大氣還沒喘定,李潼竟又出現在面前了。這一回,母親連問都懶得問,立刻把他全身上下扒個精光,順手抓了一條麻繩,就把他雙手綁個死緊,吊掛在屋前的榕樹下。
試想一個從小乖巧又受盡寵愛的孩子,如今遭受這種形同示眾的羞辱,心中該是何等驚駭,又該是何等委屈,李潼自然是放聲大哭,不哭還好,這一哭,或許還不至於驚天地、泣鬼神,但至少已經足廣招徠了。霎時間,鄰居的男女老幼都紛紛前來關切,真可謂觀者如堵,這一下,李潼又更加難堪,哭聲也就更大了。有些平時特別疼惜李潼的大人,向他的母親說情,李潼的母親偏就不肯鬆綁。李潼的母親向有名言:「頂茨教仔下茨乖。」意思等同於「殺雞儆猴」,此刻算是親身實踐了。李潼的「刑期」,前後歷時約三十分鐘有餘,直到他的祖父母聞訊匆匆從街上趕回,才得解除。祖父母把哭得死去活來的李潼從樹上解救下來時,他已涕泗縱橫,眉目不分了。
隔天一早,母親仍舊再度以腳踏車送他去上學。
雖然前一天已施嚴刑,母親還是不大放心。不但離家前,耳提面命(其實是嚴厲警告)一番;離開教室前,還一再叮囑,甚至已經跨上腳踏車了,還不忘幾度回頭,以嚴峻的眼神、以及作出鞭笞狀的食指,警告站在走廊目送的李潼。其後,直到高中畢業之前,李潼果然一次也不曾(或應說不敢)再逃學了。雖說體罰教育不足為訓,不過,就李潼的事例來看,顯然仍有一定功效。
上了小學的李潼,初期所表現的安靜,相較於他學前時期的活潑,簡直判若兩人。不知道是否因為逃學被母親赤身裸體吊在樹上羞辱的心理陰影尚未完全消除,還是對於陌生環境的適應較慢,無論對於老師或同學,他都有幾分戒慎恐懼的神情。上課的時候,既不舉手發問、也不主動回答詢問;下課的時候,同樣不熱中參與同學的遊戲,總是背著手,安靜地作「場邊觀」。(對於曾和李潼相處過的友人、或只是聽過他的演講、見識過他的發言氣勢的讀者,大概都很難想像他在小學時,曾有過的怯怜怜的模樣吧。)不妨試著想像:一個身材胖壯的兒童,在三五成群,互相打鬧嬉逐的小團體之間逡巡,像不像一位視察員工勤惰的老闆?於是,不久「老闆」的別號,也就不脛而走了。
閱讀及寫作的啟蒙期
升上中年級以後,班導孫鍾央老師,對於這個功課平平、個性也稍嫌沉默,卻極為討人喜歡的孩子,可說疼愛有加。那時,動輒訴諸體罰的管教方式尚未明令廢除,然而,善於察言觀色的李潼,卻極少挨打,即使偶或不免犯錯,多半也只遭口頭訓誡而已,由此一點,孫老師對他的偏愛即可想見。
擔任李潼高年級班導的林宗順老師,雖然專擅兒童珠心算的指導,然而,依舊發現了李潼已逐漸顯露的文學才華。有一次,還特別把他喚到跟前,對他說:「你的作文寫得很不錯,以後也許可以朝寫作的方向去發展。」這段鼓勵的話語,儘管是許多老師的尋常鼓勵,然而,卻在李潼心中播下了一顆種籽。李潼從此更勤於閱讀課外讀物,作文時也格外用心。
那時,他的祖父除了以買賣草編的鹽袋營生,閒暇時,也時常帶回整捆的舊書,以及過期的報章雜誌做資源回收。李潼常常利用放學回家之後,在這些東西轉賣出去之前,先行拆開,逐本翻閱,把那些可讀性較高的讀物「攔截」下來,再把剩餘的書報綑紮回去。然後就躺臥於成堆的草袋上,就著午后的天光,盡情享受他樂在閱讀的悠閒時光。所以,儘管那時以他的家境來說,父母並無餘錢購買所謂的課外讀物,可是他的精神食糧卻從來不虞匱乏。
林鍾隆先生的少年小說「阿輝的心」以及林良先生時常發表於國語日報的散文,甚至「看圖說話」,都是當時他所發現的文學寶藏。其中「阿輝的心」對於他的影響尤其深遠,書中的情節與人物,不但深深吸引了他,同時也啟蒙了他對少年小說的認知,更引發了他對少年小說的濃厚興趣,歷幾十餘載而初心不改!後來李潼和兩位林先生相繼都成了文友,文學因緣可謂奇妙。
賴南海
【推薦序】….陳肇宜導讀
一封大表哥寫給小杰的信,為小說的情節揭開序幕,也向讀者交代時空與人、地、事、物等背景,並將大表哥細心、爽朗和勇於追逐夢想的個性,以及他在牛鬥山開墾「百喜農莊」的甘與苦,鮮活的呈現在讀者眼前,同時以不露痕跡的方式,把「整治野溪」的意涵巧妙的引申出來。這種「破題」的技巧不但高明,而且極富創意,讓讀者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作者設下的圈套裡,隨著精采情節的快速推移,一步步的向包裝著嚴肅主題的誘餌探索,終至深陷其中。
在接下來順敘式的情節鋪陳與布局當中,作者利用一場校園霸凌與勒索事件的精采演出,掀起第一波高潮,也為「整治野溪」所隱藏的主題與後續的整治活動埋下伏筆。而當勒索事件由校園轉移到校外時,白道與黑道的武力對決以及正義與邪惡的衝突,不但為情節製造出第二波高潮,更以「邪不勝正」的真理,順理成章的將「矯正人的偏差行為」和「整治野溪」的主題連結起來。由此可見,利用巧妙的情節安排來引申並詮釋主題,是作者匠心獨運的巧思,也是純熟寫作技巧的表現;像這種寓教於樂並讓讀者從閱讀中潛移默化的本領,實在令人折服。
作者對人物性格的刻畫也值得大書特書。一般作者在形塑小說中的人物時,不外直接敘述(外在與心理描寫)人物性格,或用對話和行動來間接凸顯人物的特質。作者當然也無法跳脫這樣的書寫模式,只是他的描寫功力爐火純青,把幾位主要人物描寫得活靈活現。
大表哥的個性雖然可從小杰的回憶(地震預測)和姑丈三言兩語的描述看出個大概,但作者卻用一封信的內容,在交代背景與預設主題的同時,畫龍點睛的彰顯他樂觀進取和熱愛生命與大自然的性格,一魚三吃又色香味俱全,真不簡單!
小杰膽小、善良的天性和阿建有點魯莽卻見義勇為的個性,都在兩人風趣的對話和具體行動中呈現出來,並形成強烈的對比與互補效果,使得情節在他們的穿針引線之下,輕快而有趣的推展開來。作者對兩個小混混的刻畫尤其生動,除了利用充滿江湖味的對話和略顯誇張的描寫來表現他們的劣根性外,更運用充滿嘲諷意味的動作描述,把他們齷齪與卑鄙的性格凸顯出來。當讀者看到金毛高個子吐牙籤、撿回牙籤和吐痰的滑稽動作時,「俗辣」的形象已經深植在腦海裡了;至於作者對矮胖子「…站得不安穩,似乎在腳底的馬路下有個火炕會燙腳,一條腿抖個不停。」的描寫,讀者在拍案叫絕之餘,「癟三」的模樣更是鮮活的呈現在眼前,想要遺忘也難。
說到這篇小說的主題,題目「野溪之歌」本身就是一種隱喻。一開始,大表哥就在信上說,野溪雖然「氣質」好又有「韻味」,但專家認為這條野溪不整治恐怕後患無窮。讀者讀到這裡,可能還不會有任何聯想,但是當校園勒索事件發生後,小杰反駁阿建的一段話透露了玄機。他是這麼說的:「……你應該先去開導、感化他們,讓他們知道錯在哪裡,給他們改過的機會,哪能一氣就氣過頭,把他們推向地獄……」沒錯,作者就是利用這段話讓「整治野溪」和小說的主題產生連結,這時細心又聰明的讀者應該能從中看出一些端倪才對。至於後來跆拳隊教練說「整治野溪的工作就像開導一個人」,則已經開門見山,明確點出主題的梗概了。而當「五枝槍」在「百喜農莊」說出「現在這條野溪還小,等它『長大』,開始危害周遭人的生命安全,那就不好收拾了。」的話時,主題已經再明確不過了。因此,我們可以這麼說,這篇小說的主題從「隱喻」推展到「明喻」,再依次明確的「揭露」出來,都是經過作者精心設計與安排的結果;其目的就是要利用情節中逐步解開懸疑的過程和充滿趣味的描述與對白,來淡化嚴肅主題的「教訓」意味,讓讀者樂意接受,並從快樂的閱讀中得到潛移默化的效果。
在李潼的小說裡,不論是以第一人稱或是全知的敘述觀點寫作,通常可以看到一位充滿自信與智慧又個性樂觀、開朗的重要角色。這篇全知敘述觀點的小說也不例外,大表哥雖然不是主角(以書中各個人物所佔的分量來做比較,很難看出誰才是主角),卻是貫穿情節的靈魂人物。而作者安排這樣半隱半現的角色顯然有其深意。首先他利用大表哥的來信為情節設下懸疑,並在經過一番波折而順利解開懸疑之結後,又藉小杰和阿建對大表哥的喜愛與崇拜心理,讓一封想寫卻始終寫不出來信,製造出另一個永遠無解的懸疑,使讀者合上書後仍然感到餘韻無窮。
總而言之,「野溪之歌」是一篇很寫實的生活小說,作者靈活運用人物個性與身材的強烈對比(小杰和阿建的個性差異以及金毛高個子和矮胖子產生的畫面笑果),製造出一連串滑稽的對話、表情與動作,使暗藏嚴肅主題的情節在嬉笑怒罵與生動描繪的包裝之下,不會顯得沉悶或乏味。閱讀這樣有趣又富哲理的小說,細細品味作者的寫作技巧與風格,聰明的讀者無論在純欣賞文學作品或嘗試創作,甚至是人生哲理的領悟與為人處事的態度等方面,都能從中獲益良多。這是好小說「洗滌人心、淨化心靈」的價值與功能,也是小說家之所以全心全意的投入寫作並樂此不疲的原動力。
陳肇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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