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她舞蹈,她輕易迴旋南下以哀怨的弗朗明科方式
姿勢是草原.....窗外有風說話的樣子像皮鞭
聲音是橄欖色,清脆如爆裂命運的花生殼
喔一枚西班牙錢幣小於蘭陽平原,血中的密度大於歷史
起初正正經經頓著、跺著:左腳、右腳;軍隊、天主教
百褶花裙撒落半天頑抗的種籽,長在金屬的臉上
直到醞釀多時的夜終於成熟,掌聲氾濫在這個島
或伊比利半島,恰巧厭倦了潮濕而幽禁的內臟。她舞蹈
她一轉身即翻落我的書桌,姿勢以中文校正
落地,就是異鄉
一枚忘記選舉和匯率的錢幣買賣遠行。又突然記起
曾經吉普賽和猶太人暗夜釀造的水果酒,其味如悲歌
安達魯西亞和此地的意識形態一樣嗜酒,酒瓶子
搖晃如島,一座島高舉的政權彷彿馬德里郊外亮麗的
沈默的,多麼沈默的十字架,曾經
一座島被森林,雲和鳥簡簡單單地佔領
直到敲薄的空氣冷凍蜜蜂的音節
落地瞬間,一枚錢幣被哭聲追著誕生
遠處阿蘭布拉宮養著的那口鐘
在饒舌的夜裡,痛飲金門高粱
如此多情。那種舞步到五月仍念念不忘,塞萬提斯的
咖啡店,吉他,濃濃的橘子香自瓜達拉哈拉山腳下直接
探入我的窗口,撞上餐桌前一罐台灣啤酒
氣泡是紅的白的黑的嘴唇,像摩爾人和此際杯中的丑角
它們圍住一座升起的島嶼,討論政治和裸體。或關於
西班牙內戰,或亞熱帶下酒的經濟
曾經泥土中被冬天埋藏多少迷路的硫黃和語字
所以這次遠行,不是逃離命運,是從城市到另一個城市
像錢幣走的小徑,只專心傾聽落葉窸窸
走向某個黃昏某個早晨
旅行者是自己的獨裁者
她開始逛街;蒐集眼睛,肚臍,卵形的語言
雙腳一鎚一鎚打造光,把流浪買回來,把胎記買回來
再找還你一座島四週不安的海洋。而一枚西班牙錢幣
她那些脆薄的花紋如網,寂靜地躺在長長的海岸線
我鯨魚般的島啊,被浪綑綁,拷問。拳頭如淚滴
一張臉打造一段夢境,當一枚西班牙錢幣掉落
堅實,飽滿的回音;慵懶而自足
她在棕櫚樹下迴旋起舞,踢踢踏踏
記不起腰際配的是十字劍或番刀
1996第十九屆時報文學獎評審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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