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去素食店吃過飯的人都知道﹐這一類的店常常放有一些「善書」供人取閱。善書的內容林林總總﹐但不同機構出的善書﹐內容卻常見重複﹐總予人「人云亦云」之感。所以我們常見那些善書雜亂的擺在素食餐廳一角﹐乏人問津。從這裡我們知道那些善書是沒有說服力的─內容雷同﹐千篇一律﹐講來講去都是那一套。同樣的話講多了﹐怎麼會有說服力?換句話說﹐語言也是有能趨疲(entropy)的;再怎麼好聽的話﹐常常講﹐動人的力量就沒了。佛教哲學多麼動人﹐但是在善書上出現﹐卻顯德庸俗。
要不庸俗﹐得有一些做法。一般來說﹐如果同樣的東西─譬如業力─你可以用不同的話來講﹐講得合情合理﹐而且是落實到人人可以佐證的生活裡面﹐這樣的表達法就可以為語言注入新的能量﹐消除其中的能趨疲。本書作者的做法就是如此。譬如他講業力(karma)﹐業力這個東西是佛教哲學的要點﹐很多人對「業力」「人不可造業」等等幾個概念。若有舉證﹐也常常是類似古章回小說的語調﹐日有張生某﹐一日路過一寺廟﹐見一老叟﹐衣衫襤樓‥‥‥云云﹐結尾總不乎因為善待老人﹐因而得到好報應﹐或者因為對老人家不好﹐因而日後遭到報應等等等等﹐總是自說自話﹐不可實證。但本書作者不是。他講業力是用牛頓的第三運動訂律來講﹐然後以實際的人際關係的表面之下﹐其實是能量的互動﹐是雙方能量在互相求取平衡、互補。這樣講多清楚﹐多麼的具有說服力!
從章節的分布看﹐首篇的〈引論〉以後﹐〈業力〉〈直覺〉〈責任〉〈關係〉等篇無一不是生活的實際事務﹐可以讓你從自己實際的生活體驗當中驗證﹐所以不但可以實證﹐還很貼近我們每個人內心真正關注的事物─我想我們真正關注的﹐其實不是金錢、工作﹐而是關係、感情之所托﹐愛、恨之所生等等,因為這些東西真正關係到我們的精神安頓與否。每個人都需要在人際關係中與他人透過能量的平衡,獲得和諧、愛和力量。
作者另有一章講〈惡習〉(addiction)。惡習也是人生活中非常真實的一面。惡習總是令人難以自拔;一般人看染有惡習的人常覺不解,總覺得要改正惡習「有那麼難嗎」?但是就是那麼難─作者說。作者告訴我們,改正惡習那麼難,是因為那是羸弱的靈魂在掠奪另一個比他更弱的靈魂,而越掠奪,自己越羸弱,所以會一直掉下去,難以回頭。當然,乍看之下,作者是先假設人的靈魂,有的讀者是會質疑的;但如果從頭通篇看下來,則他的講法卻是合情合理。之所以合情合理,除了我們前面說的那些原因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作者自己原本就有非常堅強的科學背景。有在關注「新時代」思潮的人,大概知道先前方智出版社出過一本《物理之舞》(The
Damcing Wu-Li
Masters)。這本書講相對論、量子論等「新物理學」,略略觸及宗教玄奧的一面,是當年美國科學普及讀物的「聖經」。這本書正是本書作者寫的。《物理之舞》的重點在科學,只是稍稍伸手試探了一下宗教。但接下來這本《新靈魂觀》,卻已經差不多不談科學,而專論「靈魂」,而且行文簡單明白,直截了當,具有一種「單純的美,近乎詩的風格」(邁阿密西奈山醫學中心精神主任布來恩˙懷斯的評語)。但我們要說的並不是這些,而是他的科學背景。他的科學背景使他擁有一種「公信力」,使得他在談宗教的奧秘時,我們十分願意接受他的講法。
但是,儘管如此,他也沒有信口雌黃。最後下結論的時候,他說,在能量和物質的轉換點之間,那種創造的衝動和真正的權力,就是靈魂的所在。這個答案或許有讀者會感到失望。因為,其實我們多麼好奇,多麼想知道人的靈魂到底在哪裡。但是,以我們目前剛開始要從五官人進化到多官人的階段而言,他這樣的回答其實是很中肯、務實的。人的靈魂並沒有什麼實際的位置,但是我們會從愛和創造當中和它互相「感應」。
寫《物理之舞》當時和以後那幾年,詹姆士(William James)、楊格(Carl Jung)、沃夫(Benjamin Lee Whorf)、波爾(Niels Bohr)、愛因斯坦(Albert
Einstein)這些人的著作一直吸引著我,使我再三拜讀。我在他們的作品裡,發現一種很特殊的東西;但是,我卻一直到後來才了解這種特殊的所在。這些人都觸及了一種東西,可是卻無法直接從作品中表現出來。他們看到的東西用心理學、語言學、物理學的語言無法表達出來,但是他們卻努力要和我們分享他們的所見。當時吸引我的,就是他們經由作品努力想和我們分享的東西。
他們都是神秘家。這是我說的。他們雖不說神秘家的話,然而他們懂。如果把他們和不用科學模式工作的人產生關聯,他們又會擔心自己的工作受到污染。不過,在內心深處,他們卻看到太多東西都受到五官的限制。當然他們自己沒有。他們的著作不但造成心理學、語言學、物理學的進化,也造成讀者的進化。他們能夠改變同樣也觸及如他們所見的讀者。只是,讀者觸及的方式一樣也無法用心理學、語言學、物理學的語言表達的。
我在回想中開始了解他們的作品吸引我的地方。我一開始了解,也就跟著了解他們的原動力並不是世俗的回報、同僚的尊敬,而是靈魂和心靈都專注於某一樣東西上面,從而達到一種超凡的境界。他們的心靈在這種境界裡面,不再產生他們原先想要的資料;他們置身於靈感的境地,內在的直觀一直加速,發現有一種東西是超越時空,超越物質,也超越自然生命。他們知道,因為他們沒有什麼方法可用來談這種東西,所以他們不一定說得清楚;不過他們卻感覺得到這種東西,而且還從作品裡反映了出來。
換句話說,我了解到的是,這些人──以及其他很多人──的原動力,事實上是一種大悟。這種大悟來自於「人格」(personality)之外。事實上,這種大悟如今已經開始吸引我們每一個人,只是方式各有不同而已。這種大悟不只是悟,而且還是一種新生的力量。我們進化的旅程,下一步就就是這種悟。人,人類,如今開始渴望接觸這股力量,渴望消除干擾,以便確確實實和這股力量接觸。只是,要表達這一股新生的力量,這一股永恆的力量,大部分的問題在於詞彙;因為這樣的詞彙還沒有誕生。
然而,人類進化的這一時這一刻,這種適當的詞彙和表達方法,已經開始在渴望誕生;那股力量亟欲取代宗教情操和精神性,進駐「真正力量」(authentic
power)這一個地位;適當的詞彙和方法就是要來表達這個東西的。我們身為一個物種,如今第一次自覺的觸及這個東西,所以我們應該給它一個清楚的詞彙,讓人類在行動與判斷中能清楚辨認。我們要看得很明白,不再披著神秘事物或神秘論的面紗,而要毫無疑問的看到這一股真正力量在我們這個人間的力場上運動。這一點,我希望本書有所助益。
要談我們是什麼東西,又要變成什麼東西,我有一個方法。我用的是「五官」(five-sensory)和「多官」(multi-sensory)這兩個名詞。多官並不是比五官好,只是在目前比五官恰當。隨著舊經驗體系的式微,進步經驗體系的產生,舊體系比較上就會顯得不足。但是從宇宙的觀點看,比較的語言說的並不是多少、好壞,而是局限與機會。
多官人的經驗,局限比五官人少;提供的成長機會和發展機會比較多,也比較有機會避免莫須有的問題。我一直拿五官人的經驗和多官人的經驗比較,希望盡可能將兩者的差別弄清楚。但是,這種比較並不表示我們目前進化上的五官階段,比我們即將進入的多官階段差。我們的比較,意思只是說,五官如今已經不適合。這就好比因為有了電,所以點蠟燭不再適合一樣。然而,電的發明並沒有使蠟燭變成不好。
我們有誰是人類經驗的專家?我們有的只是共享知覺的天賦,希望對踏上旅程的人有所幫助而已。所以沒有所謂的人類經驗專家這種人。人類經驗是「動」的經驗,是思想和形式的經驗;有時候且是「動」的實驗,思想和形式的經驗。我們所能為者,充其量只是評論這種「動」,評論這些思想和形式。但是,只要評論者能夠幫助人行動雍容,思考清晰,像藝術家一般組織生活物資,那麼他們的評論自然就很有價值。
我們置身於一個深層變革的時代。如果我們能夠看清自己要走的路,看清自己的目的地,看青何者在不停運動,我們就能夠承受變革,走得很輕鬆。我在本書提出的東西是一扇窗戶看到了生命。現在,我將這扇窗戶提供給各位。但是,我沒有說各位一定要接受。條條道路通智慧,通心靈。這是我們最大的財富,也給了我最大的快樂。
我們有很多事要一起做。
讓我們用智慧、愛、歡樂來做。
讓我們把這件事變成人的經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