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的政體︰中國早期的官僚制度和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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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中文版序
緒論
第一章 歷史背景
第一節 西周之前︰商代國家
第二節 西周國家的建立
第三節 西周中期的轉變
第四節 西周晚期國家
第二章 西周中央政府的結構性發展
第一節 西周國家的二分結構
第二節 西周早期(中央)政府
第三節 西周中期(中央)政府
第四節 西周晚期(中央)政府
小結
第三章 西周中央政府的行政程序
第一節 西周政府的一般特點
第二節 西周中央官僚的運作
第三節 周王在西周行政中的角色
小結
第四章 管理核心︰王畿的地方社會和地方行政
第一節 土地與財產︰西周王畿的社會結構
第二節 城市及周邊地區
第三節 鄉村行政
小結
第五章 西周官員在政府中的服務及其仕途發展
第一節 進入政府服務的途徑
第二節 關于副職(Assistantship)的問題
第三節 晉升和官員仕途
第四節 軍事經歷作為擔任民事行政職官的資格
小結
第六章 地方封國及地方政府
第一節 地方封國由何構成?
第二節 地方(封國)政府
第三節 地方封國與西周中央王室的關系
小結
第七章 西周國家的概念性重構︰
對早先理論和模式的反思
第一節 模式及其應用
第二節 評價與批判
第三節 西周︰權力代理的親族邑制國家
小結
結語
附錄一 西周金文中所見官名列表
附錄二 本書所引用有銘青銅器列表
參考文獻
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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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峰教授的英文大著現在有了中文本，對于研究周代歷史的學者，這是一個好消息。李教授兼通古代文獻、考古資料和銅器銘文，如此“一趕三”的功夫在今天是難得的人才。他這本大著應用了大量的銅器銘文數據，從原始材料下手，比較用傳世的文獻，更有所依據。

這本書的內容主要在討論西周的官僚體制，也就是在追溯周代從一個小的部落逐漸形成帝國，如何一步一步地發展管理廣土眾民‧的制度。他回答了許多問題，也提出了許多問題，作為將來進一步思考的項目。我在二十年前也曾做過類似的努力，今天看見李教授的書，知道數據和知識的累積，已經比我當年可以對古史有更多的理解。拜讀李教授的大著，豈止是愉快而已！高興之下，我也向李教授致賀與致敬。

研究中國古代史還可以更從文化的比較研究看出一些中國發展方式的特點。和西周歷史頗為類似的例子是古代兩河流域亞述帝國的興起。周人以西方邊陲的小邦聯合了姜姓等友族，挑戰已經是具有相當規模的商王國，組織了一個龐大的政治體，而且維持了七八百年之久。亞述也是從兩河流域的西邊以一個偏遠邊陲的小邦，取代了巴比倫，成為兩河以及附近地區的大帝國，以他們自己的話來形容︰“四海之內，都是臣屬。”可是亞述的霸權並沒有維持很久，又被新的巴比倫取回了這一廣大地區的領導權。亞述帝國建立是依賴它勇悍善戰的軍隊。亞述也沒有很好的管理制度，這麼大的國家幾乎全靠武裝力量控制，其不能持久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相對而說，西周一開始就提出“天命’作為其征服天下的合法理由。“天命’是具有道德意味的普世訴求。在《尚書》“金滕篇”就有過一次辯論︰究竟“天命”降于周王還是降于周人？最後，他們的結論是降于周王。如果當時的結論是降于周人，周人將是與古代猶太人一樣，自認為是選民。那麼周的統治將沒有辦法收納融合其他的族群。猶太人憑此自我期許，歷盡艱難而挺了幾千年，但也因此自外于世界，不能與人和平相處。反之，西周和姜姓、殷遺民，及其他外姓的通婚與合作，其兼容並蓄的寬大心胸，遂逐漸熔鑄各族于華夏，在天地之間，開創了一個廣土眾民的中華文化圈。

天命降于周王，周王就必須要對上天負起道德的責任。西周又有宗法制度以等差遞減的方式，將月王承受的天命，分別的轉交給同姓的諸侯。周人的外婚制，使周人和其他的族群以婚姻的紐帶聯‧結為一體。于是，“封建諸侯，以藩屏月”，宗法和婚姻關系構成了月人分封制度的基礎。這一個兼有普世性和特殊性的理念，將政治、宗教和親緣關系交織為一個龐大的系統。在世界歷史上，曾經出現不同帝國，各有其維持霸權的方式；而周人這種訴求的方式卻是獨樹一格的。不僅西周王室一直是姬姜合作的共治，分封的諸侯也秉持同樣的原則，憑借婚姻關系和殷遺民及當地的原有族群建立合作的政權。譬如說，唐叔建立了晉國，必–須顧到號稱夏的傳統和戎的傳統。晉室也經常和鄰國與當地土族建立婚姻的關系。燕國的考古遺址，往往包含三種文化的成分，周文化不過其中之一而已。

同時，權力的金字塔和親緣的譜系又是重迭的，周王是家長，也是君主，站在迭合體的頂端，由他將周王室的天命保證了統治的合法性。周代諸侯祭祀祖先的權利也分了等級，只有周工可以祭先王，諸侯們要朝見王室才能參與對祖先的崇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