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西方現代思想叢書的第十六種,也是本叢書第二次選擇米瑟斯的著作。作為西方著名的經濟學家,並且是所謂“繼門格爾和龐巴維克奧地利學派的第三代領袖,”他和他學派“對20世紀西方經濟學學術影響是無與倫比的”。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們這套展現西方現代思想,特別是經濟思想的叢書選擇米瑟斯及其著作也是很自然的事。不過,《社會主義》令人的第一印象卻似乎是一部對社會主義進行全面批評的書,單單這一主題,就可能遭到許多國人情感上的拒斥。然而,米瑟斯所講的“社會主義”與我們理解的社會主義差別很大,這里有必要對此加以說明︰
第一,《社會主義》一書有關“社會主義”的涵義比我們通常的理解要寬泛的多。馬克思主義、布爾什維主義、德國和奧地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的戰時計劃經濟體制、羅斯福新政、阿根廷庇隆總統的國家工業化政策等等,總之,一切具有國家干預傾向的思想和政策,統統被米瑟斯歸于“社會主義”名下。(見本書“譯者的話”),而實際上米瑟斯書中批評的所謂“社會主義”,常常是被我們稱之為第二國際的修正主義而來的,現在為歐洲大多數社會民主黨所遵奉的“民族社會主義”。因此,當米瑟斯在書中批評他所謂的“社會主義”或“馬克思主義”時,那些被批判的東西恰恰是非馬克思主義的,如本書第一卷1—4章中涉及社會主義的政治制度方面若干問題的討論。這充分暴露了米瑟斯本人對馬克思主義缺乏嚴肅的、深入細致的研究。另一方面,我們也不必為此本能的“對號入座”。並且鑒全書統篇高頻率的“社會主義”的詞組,在本書中正文中為整潔版而起見,不再逐一加上雙引號,特此說明。
第二,當他談論我們所熟悉的社會主義時,他這時所指的則又是斯大林式的計劃經濟的社會主義。可被視為本書前奏的論文《社會主義共同體的價值計算》發表于1920年,本書出版于1922年,正是蘇維埃俄國結束戰時共產主義、實行新經濟政策一年多之後。據此推斷,本書的寫作應該正值蘇俄戰時共產主義時期,而當時,全世界的馬克思主義者都把計劃經濟理解為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本質特征。今天,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念的提出,以及中國改革開放30年的實踐,使我們在實踐上早已走出自己的道路,在理論上也進行了與時俱進的創新。
第三,即便米瑟斯全面批評社會主義,也應當听听他究竟說些什麼。翻譯出版米瑟斯的著作,不意味著我們贊同他的觀點,只是從保證其著作的完整性的角度才全文翻譯出版了這部《社會主義》,以供研究參考之用。同時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所創造的經濟奇跡,我們應該有更大的自信︰社會主義者如果堅信自己理論的科學性,就沒有任何理由害怕批評;從對手的批評中汲取有價值的東西,這應該是社會主義者的胸懷。至于米瑟斯的批評中的某些情緒化的論述,對此我們只能報以不屑。我們相信讀者能夠正確區分正當批評和非學術性的攻擊。
第四,就米瑟斯的學術影響而言,人們的評價或有不同,但有點是公認的︰他的關于社會主義經濟計算的觀點和論證,在20世紀經濟學史中是佔有一定地位的。米瑟斯認為,要進行合理的經濟計算,必須有某種方式對不同的商品進行評估。在市場秩序下,這種評價機制是通過價格的自由波動而建立的。價格在商品的比較中反映著短缺和需求;取消市場,取消了商品和貨幣交換,不可能在性質不同的生產過程、不同的產品之間進行成本和效益的比較,必然造成經濟生活的混亂和浪費。米瑟斯的這一判斷在蘇俄戰時共產主義經濟政策的後果中得到了證明。米瑟斯還預見,“社會主義也不一定完全廢除貨幣。可以設想在消費品交換中允許使用貨幣。但是,由于各種生產要素(包括勞動)的價格不以貨幣來表示,貨幣無法在經濟核算中發揮作用。”在米瑟斯看來,問題正是出在這里,“相較之生產資料私有制社會,貨幣在以生產資料集體所有制為基礎社會里的作用範圍要無可比擬地狹小。因為,在社會主義國家,交換本身的重要性非常有限,它僅限于生活消費品的範圍。生產性物品不進入交換領域,所以它沒有貨幣價格。貨幣在自由經濟的生產中發揮的會計功能,在社會主義社會將不存在”。米瑟斯的這一觀點在日後的社會主義經濟發展和改革中得到了多方面的證實。後來的蘇聯只是在生活消費品領域里實行商品交換,拒絕承認生產資料的商品性質,這一點還被斯大林上升到了所謂的理論高度。生產資料非商品化的理論和政策導致了蘇聯及其他社會主義國家一直無法實行合理的經濟資源配置。社會主義國家實行的市場取向的經濟體制改革,以匈牙利為例,曾一度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但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原因之一是市場機制的作用主要限于產品市場。相比之下,市場取向的改革從消費品市場的發展合乎邏輯地推進到生產要素市場的培育,是中國的經濟體制改革相對順利的原因之一。
第五,必須指出,米瑟斯始終堅持的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不兼容的觀點是不正確的。中國的經濟體制改革對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兼容問題的成功實踐,至少已經在經驗上為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結合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最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建設和實踐發展方興未艾,充滿活力。我們有理由堅信,社會主義的旗幟不會因為某些人理論與學術上的探討或批評就發生動搖,恰恰相反,它只會使社會主義在更科學的基礎上向前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