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真相如何,產生的後果又如何?——這就是本書的內容以及意義之所在。它詳細講述了發生于1989—1991年間導致一個強大國家解體的各種事件;它還講述了各共和國分裂出去後,這些事件對千百萬人民造成的後果。這本書讀起來太沉重。特別是對于老一代︰他們既是這些事件的見證者,又是參與者。他們不由自主會為所發生的一切感到痛苦和歉疚。
自從1991年12月蘇聯徹底瓦解以來,15年過去了。15年來,出現了俄羅斯的新一代。對于他們,這些事件已經成為遙遠的往事,遙遠得就像1917年的革命,或者17世紀初波蘭的入侵。
看著他們,不由得想起“改革”高潮時期,葉利欽從莫斯科四郊的科學城搬來十多萬支持者,拉到練馬場去搞大游行。那可都是些有教養的成年人啊,而且都不是普通人!他們把《真理報》上轉載的一篇由意大利記者撰寫的關于葉利欽在美國耍酒瘋的文章撕爛了,扔在練馬場的地上,使出吃奶的力氣又是跺又是踩。那可是事關他們包裝著民主之父外衣的偶像,是他們的旗幟,是被他們剛剛擁戴起來的領袖啊!那些人已經不可能接受任何別的形象,也不可能听得進任何別的道理了。幾天之後,報紙的總編被解職了。直到現在,我的耳中依然回響著那些發言者的叫喊,回響著那充滿火藥味的、本能的、振振有詞的宣泄和咆哮。
我之所以回憶起這個場景,只是為了展示那些“可詛咒的”日子究竟有著什麼樣的環境和心理氛圍。沒錯,上帝要懲罰誰,就一定要先把他變成個喪失理智的人。
尼‧伊‧雷日科夫在《大國悲劇》里對那些年人民代表大會在事件中所起的負面作用說得很謹慎。作為一名“人民當政機構”的代表,歷次代表大會,甚至每一次會議,我都從來沒有缺席過,因此有權多說幾句︰那真是一種魔鬼的智慧啊!它所“創造”出來這個東西,把已經白熱化的氛圍炒作得更加熾熱了。不過,這種白熱化氛圍當時僅存在于大城市和民族邊疆地區,而1989年5—6月間對第一次代表大會所作的兩個星期轉播,卻把仇恨的種子撒遍了每一個角落。“革命者”對此作了精心策劃,並有精確分工。不排除大會開幕前一個半月發生的第比利斯事件也是經過精心策劃的,它正好安排在這個時間。否則怎麼會這麼巧,恰好給肆無忌憚地向聯盟政權展開進攻提供炮彈呢?這一來全國都可以看到當局有多麼軟弱,它正在退讓。代表大會開幕前是第比利斯事件,而閉幕之後,就在6月份,又發生了血洗費爾干納事件。1990年1月,巴庫再次出現更恐怖的血腥屠殺。而且,緊隨從“人民監獄”里跑出來的自發暴徒之後,維爾紐斯又發生了電視塔挑釁事件,還動用了武器,出了人命。俄羅斯發生的一系列血腥事件難道是偶然嗎?如果……誰都知道,血總是越攪越腥的。
代表大會各次會議上出現的野蠻行徑簡直難以名狀。為了讓非正義事業取得勝利,不僅要求不講道德,不知羞恥,還要不顧一切。什麼民主!什麼文明討論!那些家伙像劃分戰斗隊似的按地區劃分小組,在沒有遭遇到任何有效抵抗的情況下,受到初戰告捷的鼓舞,在國內外公開的和暗藏的敵人的支持下,經常用打沖鋒的辦法來搶話筒,對與會代表橫加謾罵,而且講的話常常根本不是沖著人去的,而是沖著電視鏡頭,更不許別人開口。只要見到誰對他們構成威脅,誰能阻擋他們的那種破壞的殺氣,比如像雷日科夫、利加喬夫、羅季奧諾夫上將等,他們就會像一群瘋狗似的撲上去,刻意羅織罪名,提供偽證,以最無恥的手段制造事端,布置心理攻勢。
而且,所有的一切立刻就會被各地所效仿,並以同樣的方式傳人政權機關。
最後,政權終于被奪走了,那些人成了俄羅斯的主子。
再後來到了1993年。在炮打白宮之後,這批新主子匯集到克里姆林宮,想再次慶祝選舉勝利,但勝利卻沒有出現。其中的一個,作家卡里亞金,一個最瘋狂的家伙,對著鏡頭喊︰“俄羅斯呀,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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