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與鬼︰現代日本的墜落

中文版序
前言
第一章 國土:大興土木的國家
第二章 治山治水:充滿災害的列島
第三章 環境:類固醇刺激下的開發
第四章 泡沫經濟:追憶繁榮歲月
第五章 信息:對現實的不同觀點
第六章 官僚制度:權力和特殊利益
第七章 標志性建築:蘿卜機場
第八章 古都:京都與旅游業
第九章 新型都市:電線與屋頂廣告牌
第十章 鬼:標志性建築的哲學
第十一章 漫畫與龐大:標志性建築之美學
第十二章 總決算之日:貸款
第十三章 國家之財富:金錢法則
第十四章 教育:遵從規則
第十五章 教育的余波:插花與電影
第十六章 國際化:流亡人士與日外國人
第十七章 革命可能嗎:煮青蛙
結論
後記

世界上存在著兩個日本，一個是我們很熟悉的日本，該日本擁有“先進的技術扦口“優良的發展模式”，甚至那些對日本在國際⊥的作用持強烈批評態度的人也深信日本在國內還是 當成功的。

但是，還存在著另一個日本，一個真正的日本。這個日本在技術和文化方面已經落後，國際社會也因此避開它，轉而去示好它的東亞鄰國。該日本在建造令人矚目的現代城市或為公民提供設計合理、管理有序的設施（如醫院、學校、博物館和動物園等）方面乏善可陳，其政府管理不善的金融體制導致了日本15年的崩潰（今天的日本仍然在這崩潰中掙扎），這一崩演構成了世界史上最大的財富流失。簡言之，日本非但不是我們一直所認為的現代成功國家，在有些方面不啻為當代的失敗。

造成這種局面由來已久，只不過跡象顯示緩慢，因為使日本今日滯後的很多原因正是它一度成功的源泉。教育人們緘默的教育體制在以制造業為基礎的舊經濟中對于培訓“公司武士”無疑很好，卻無法產生適應軟件和知識產業的創造型企業家。同樣，允許官員接受甚至鼓勵做假賬的不透明的金融體制，盡管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頭幾十年里很受用，卻最終導致了20世紀90年代泡沫經濟的崩潰。

更為嚴重的是，20世紀50年代，日本致力于基礎設施建設，如公路、水壩、防止水土流失工程等，早期，這些建設有利子日本，但是它們失控了。中央政府的宮僚由子就職于毫無公眾監管的部門，很快就變成“自動控制儀”。要想預算不變、又能中飽私寰，這些官員就只好上馬更多的頊目。他們就這麼做了。今天，幾乎沒有一座山腰不是由礙眼的水泥建築所支撐；大型水壩蓄滿了根本就不用的水和電；壯觀的大僑連接著荒無人煙的島嶼。這些建築耗資巨大，共中約50%的預算都是借貸，這使得日本的國家債務在發達圖家里躍升為首位。

中國讀者在鬩讀日本所面臨的困境時也許會覺得schadenfreude，這是一個德文詞，意即“幸災樂禍”。但是中國讀者應該小心，這不是日本人所說的“taigan no kaji”，即事不關己的“隔岸觀火”，事實上，日本今天的現實有許多可供中國借＃社。日本的詬病在發展中的亞洲司空見慣，以中國尤甚。中國應該慶幸日本在亞洲率先走了現代化之路，因而，可以提供足夠的教訓。

具體地說，建築（水壩、道路、超高速公路、河道、橋梁、防土流失工偎、機場、工業園區等）既是福也是禍，它已成為發展中國家的常見綜合癥。建設初期，這些大型工健是福，投資帶來眾多的好處，短期內它能很快刺激經濟；大型基礎設施的建設給當地帶來了資金和效率，它也成為決策者引以為傲的資本。

問題是建築也會如海洛因一樣成為毒品，官僚、政客、當地居民會依賴它，漸漸就上癮。這就是日本今天的覘實。對當地政府來說，建築利潤豐厚，所以他們會忽略真正該做的事情，如投資學校、醫院等，而中央政府繼續速些建設會極大地破壞環境，使國家深陷債務，白然風光也因這些了無生氣的設施受到損壞。

中國現行的官員考核制庋使官員們有足夠的動力去聚焦大型建築項目。而且，考慮到這些工程所帶來的資金和收入，當地居民都歡迎它們而無論這些工程是否必要。囚此，很顯然目前存在著建築失控的危險。

但是，建築只是我們能從日本學到教訓的一個領域，金融、信息管理、教育、文化遺產的保存等等鄱是日本今天正在面臨的問題，類似的問題也一定會在未來困擾中國。

如杲說在與日本相比較的過程中中國還能發現希望的話，這種希望存在十一件很簡單的東西︰變革的能力。日本深陷困境就在于無人負責，公眾和政黨將政府交給了官僚，而世界各地的官僚只會年復一年地重復過去的做法，所以，在20世紀末，日本延續的仍是50年代的道路。隨著時間流逝，日本的庥煩不斷增加。但中國的內在體制似乎有較強的能力來形成巨大有力的變革。

其實日本一莨在變化，盡管這些變化有些緩慢。《犬與鬼》中所描述的問題相當嚴重，以至2001年後小泉政府著手進行了改革c但是保守勢力如此頑圍，政府只得強迫銀行處理壞賬，重組造成浪費和腐敗的高速公路公司。土木工程頊目與20世紀90年代末最興盛時相比降低了20%多。

小泉最近再次蠃得大選，郵政儲蒿私有化的政綱為其增色不少。外界不能璀解這件事何以重要，實際上正是郵政儲蓄為官僚的種種不當或虧損工程提供了資金。

與此同時，2008年初日本經濟終于回復，房地產市場、股價、囝民生產總值（GNP）15年來首次平穩回升，但日本的變化可以用一個關鍵詞“慢”來形容。小泉的郵政儲蓄私有化在未來要花10年的時間完成；即使削減了20%，壞滯的工程在規模上仍比其他發達國家高出10倍多；由于小泉政府不能遏堿膨脹的政府預算，岳債仍在急劇上升。總之，日本的問題並未因岳民生產總值上升了幾個百分點就奇跡般地消失。

17O3年，日本江戶（東京的前身）發生了47名浪人為主君復仇殺死官員的事件，這些浪人因土君受辱自盡而遭貶，後來，他們殺死當時的負牡官員，為切腹自盡的主君報了仇。他們的故事被編成了著名的歌舞伎《假名手本忠臣藏》，在該劇中，雖然人物的名字都已改掉，時代也放到了14世紀，但是，現代日本公眾當然都清楚，這部看似講述遙遠歷史的歌舞伎實際上講述的就是他們自已。

同樣，《犬與鬼》是另一種版本的《忠臣藏》。它講述的是日本，使讀者能洞察日本覘實，但是，從某種角庋米說，它講述的有可能就是未來的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