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花列傳(三版)

第一回 趙樸齋鹹瓜街訪舅 洪善卿聚秀堂做媒 一
第二回 小伙子裝煙空一笑 清倌人吃酒枉相譏 一二
第三回 議芳名小妹附招牌 拘俗禮細崽翻首座 二二
第四回 看面情代庖當買辦 丟眼色吃醋是包荒 三二
第五回 墊空當快手結新歡 包住宅調頭瞞舊好 四二
第六回 養囡魚戲言徵善教 管老鴇奇事反常情 五二
第七回 惡圈套罩住迷魂陣 美姻緣填成薄命坑 六二
第八回 蓄深心劫留紅線盒 逞利口謝卻七香車 七一
第九回 沈小紅拳翻張蕙貞 黃翠鳳舌戰羅子富 八○
第一○回 理新妝討人嚴訓導 還舊債清客鈍機鋒 八八
第一一回 亂撞鐘比舍受虛驚 齊舉案聯襟承厚待 九七
第一二回 背冤家拜煩和事老 裝鬼戲催轉踏謠娘 一○六
第一三回 挨城門陸秀寶開寶 抬轎子周少和碰和 一一五
第一四回 單拆單單嫖明受侮 合上合合賭暗通謀 一二四
第一五回 屠明珠出局公和里 李實夫開燈花雨樓 一三三
第一六回 種果毒大戶搨便宜 打花和小娘陪消遣 一四二
第一七回 別有心腸私譏老母 將何面目重責賢甥 一五一
第一八回 添夾襖厚誼即深情 補雙檯阜財能解慍 一六○
第一九回 錯會深心兩情浹洽 強扶弱體一病纏綿 一六九
第二○回 提心事對鏡出譫言 動情魔同衾驚噩夢 一七八
第二一回 問失物瞞客詐求籤 限歸期怕妻偷擺酒 一八七
第二二回 借洋錢贖身初定議 買物事賭嘴早傷和 一九六
第二三回 外甥女聽來背後言 家主婆出盡當場醜 二○五
第二四回 只怕招冤同行相護 自甘落魄失路誰悲 二一三
第二五回 翻前事搶白更多情 約後期落紅誰解語 二二二
第二六回 真本事耳際夜聞聲 假好人眉間春動色 二三一
第二七回 攪歡場醉漢吐空喉 證孽冤淫娼燒炙手 二四○
第二八回 局賭露風巡丁登屋 鄉親削色嫖客拉車 二四九
第二九回 間壁鄰居尋兄結伴 過房親眷挈妹同遊 二五七
第三○回 新住家客棧用相幫 老司務茶樓談不肖 二六六
第三一回 長輩埋冤親情斷絕 方家貽笑臭味差池 二七五
第三二回 諸金花效法受皮鞭 周雙玉定情遺手帕 二八四
第三三回 高亞白填詞狂擲地 王蓮生醉酒怒沖天 二九三
第三四回 瀝真誠淫凶甘伏罪 驚實信仇怨激成親 三○三
第三五回 落煙花療貧無上策 煞風景善病有同情 三一二
第三六回 絕世奇情打成嘉耦 回天神力仰仗良醫 三二一
第三七回 慘受刑高足枉投師 強借債闊毛私狎妓 三三○
第三八回 史公館癡心成好事 山家園雅集慶良辰 三三九
第三九回 造浮屠酒籌飛水閣 羨陬喁漁艇鬥湖塘 三四八
第四○回 縱玩賞七夕鵲填橋 善俳諧一言雕貫箭 三五七
第四一回 衝繡閣惡語牽三畫 佐瑤觴陳言別四聲 三六六
第四二回 拆鸞交李漱芳棄世 急鴒難陶雲甫臨喪 三七五
第四三回 入其室人亡悲物在 信斯言死別冀生還 三八三
第四四回 賺勢豪牢籠歌一曲 懲貪黷挾制價千金 三九二
第四五回 成局忽翻虔婆失色 旁觀不忿雛妓爭風 四○一
第四六回 逐兒嬉乍聯新伴侶 陪公祭重睹舊門庭 四一○
第四七回 陳小雲運遇貴人亨 吳雪香祥占男子吉 四一八
第四八回 誤中誤侯門深似海 欺復欺市道薄於雲 四二七
第四九回 明棄暗取攘竊朦贓 外親內疏圖謀挾質 四三六
第五○回 軟廝纏有意捉訛頭 惡打岔無端嘗毒手 四四四
第五一回 胸中塊穢史寄牢騷 眼下釘小蠻爭寵眷 四五二
第五二回 小兒女獨宿怯空房 賢主賓長談邀共榻 四六一
第五三回 強扭合連枝姊妹花 乍驚飛比翼雌雄鳥 四七○
第五四回 負心郎模棱聯眷屬 失足婦鞭箠整綱常 四七九
第五五回 訂婚約即席意彷徨 掩私情同房顏忸怩 四八八
第五六回 私窩子潘三謀胠篋 破題兒姚二宿勾欄 四九七
第五七回 甜蜜蜜騙過醋瓶頭 狠巴巴問到沙鍋底 五○六
第五八回 李少爺全傾積世資 諸三姐善撒瞞天謊 五一四
第五九回 攫文書借用連環計 掙名氣央題和韻詩 五二三
第六○回 老夫得妻煙霞有癖 監守自盜雲水無蹤 五三二
第六一回 舒筋骨穿楊聊試技 困聰明對菊苦吟詩 五四一
第六二回 偷大姐床頭驚好夢 做老婆壁後洩私談 五五○
第六三回 集腋成裘良緣湊合 移花接木妙計安排 五五九
第六四回 吃悶氣怒拚纏臂金 中暗傷猛踢窩心腳 五六七

 

引言

姜漢椿

　　海上花列傳，原題「雲間花也憐儂著」，實為清末韓邦慶所作。

　　韓邦慶（西元一八五六一八九四年），字子雲，號太仙，江蘇松江（今屬上海）人。其父韓宗文曾任刑部主事，素負文譽。韓邦慶幼時隨父居京師，後南歸，應童試，考取秀才。此後屢次應舉人試不第，自此遂淡於功名，瀟灑絕俗，雖家境寒素而並不看重錢財，彈琴賦詩，怡然自得，尤擅圍棋，與知友楸枰相對，氣宇閑雅，頗有名士風度。然年未及二十，即已染上鴉片癮，又耽迷女色，出入滬上青樓，將資財揮霍殆盡，以致家貧如洗。有父執謝某官於河南，知邦慶家貧，召為幕僚，在豫數年，輾轉京師，後抵滬，為申報館撰稿，此後不久病故，年三十九。韓邦慶妻嚴氏，生一子，三歲即夭折，有一女，嫁聶姓。韓邦慶除海上花列傳外，另著有太仙漫稿，筆意略近聊齋而詼詭奇誕，又類似莊、列之寓言。

　　海上花列傳最初發表在光緒十八年（西元一八九二年）二月創刊的石印文藝雜誌海上奇書上，每期兩回，配有精美插圖。海上奇書原為半月刊，至第九期後改為月刊，共出十五期，海上花列傳刊登了三十回，因該刊停刊，未曾刊完。光緒二十年，全書出版，計六十四回，分八冊。此後，此書曾有以海上百花趣樂演義（光緒三十四年，日新書局）、海上看花記（上海書局石印本，光緒刊）、最新海上繁華夢（著者改署江陵漁隱，開通版，光緒刊）、繪圖青樓寶鑒、海上花、海上青樓奇緣等書名刊印。

　　海上花列傳的寫作，據作者在例言中說，該書「從儒林外史脫化出來，惟穿插藏閃之法，則為從來說部所未有」。所謂「穿插藏閃」之法，就是將小說的幾段情節在時間上同時展開，而在敘述時分拆開來，進行多頭敘述，使該書的故事情節「劈空而來，使閱者茫然不解其如何緣故，急欲觀後文，而後文又捨而敘他事矣；及他事敘畢，再敘明其緣故，而其緣故仍未盡明，直至全體盡露，乃知前文所敘並無半個閑字」（例言）。作者這樣的安排，使小說內容環環相扣，且留下懸念，令讀者欲罷不能。

　　海上花列傳以十七歲的青年趙樸齋到滬上訪母舅洪善卿、遊青樓始，至趙樸齋沉溺聲色，淪落街頭，以拉東洋車為生，及後來為洪善卿發覺，寄書其姐，洪氏無計，攜其女二寶來滬尋訪，二寶又留連不欲返鄉，竟至為娼。又遇史三公子，云欲娶其為妻，一直至史三公子揚州迎親，二寶聞信昏絕，救醒後，為還所欠巨款而重操舊業，驚惡夢而書止。是書以樸齋兄妹為線索，將眾多人物串聯起來，從一個獨特的視角反映開埠後上海的一個側面即對當時妓院的描寫。

　　海上花列傳雖寫妓女，但其宗旨卻是「為勸戒而作，其形容盡致處，如見其人，如聞其聲。閱者深味其言，更返觀風月場中，自當厭棄嫉惡之不暇矣」（例言）。書中沒有將人物臉譜化，既沒有寫成才子佳人的傳統故事，也沒有色情淫邪的描寫，而是以自然平淡的筆調，平靜地如實敘寫。書中所寫人物頗多，上至官吏富商，下至妓館幫傭，但性格各異，這從他們的行事、語言中都能見到。如陶玉甫、李漱芳的深摯愛情；沈小紅的潑辣、張蕙貞的懦弱，而又同樣的水性楊花；王蓮生對沈小紅刻骨銘心的眷戀；趙二寶的貪圖舒適又年輕幼稚；黃翠鳳的剛烈、幹練和狡詐；李浣芳的天真無瑕和憨態，均各具特色。書中對另一類人也有出色的描寫：洪善卿的勢利刻薄，史三公子的虛情假意，李鶴汀的千金豪賭，流氓無賴賴三公子的驕橫不法，以及趙樸齋、齊韻叟、陳小雲、羅子富……各色人等，無一雷同，體現了小說人物的成功。

　　此書的另一個特點，是用吳語寫作。據海上繁華夢作者孫玉聲在退醒廬筆記中云：「余則謂此書通體皆操吳語，恐閱者不甚了了；且吳語中有音無字之字甚多，下筆時殊費研考，不如改易通俗白話為佳。乃韓言：『曹雪芹撰石頭記皆操京語，我書安見不可以操吳語？』」可見作者特地將小說敘事、人物對話全用吳語。作者的這一大膽嘗試，使該書更具有地域特色，在吳語區、懂吳語的讀者中引起一種親切感，小說中人物的對話，他們的表情、神態，都活生生地呈現在讀者面前，也使小說增加了獨有的魅力。

　　然而，此書畢竟是用吳語寫作的，讀者面受到了限制。在不諳吳語的地區，讀者閱讀此書，則有如墮五里霧中之嘆了。

　　筆者應三民書局之邀，為此書作注。然注解僅限於較為生澀、冷僻和地域色彩較濃的詞語，雖努力為之，但對書中，特別在人物對話中，那種特有的神態、情狀，卻無法一一表達和譯出，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深深的遺憾，這也只能請讀者諸君在讀此書時細細品味了。

　　海上花列傳由於種種原因，一度遭到冷落，但自八○年代以後，據不完全統計，上海古籍出版社、山東齊魯書社、江西百花洲文藝出版社等多家出版社均出版過以光緒二十年（西元一八九四年）最初的石印本為底本的整理本海上花列傳，此書的認識價值，正得到重新肯定和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