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節錄)
中譯者序及導論
頂禮上師!
二十世紀,印度為人類世界貢獻了多位聞名世界的靈修導師,他們的影響力直至今日,依然巨大。其中悉達羅摩濕瓦・馬哈拉吉[1](Siddharameshwar Maharaj,1888-1936),
以其簡單明了的語言,將最深奧的吠檀多真知傳授給了普羅大眾,不僅在印度,還在西方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冉吉特・馬哈拉吉(RanjitMaharaj,1913-2000)全面繼承并發揚了悉達羅摩濕瓦的教法,雖然他不如其同門師兄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NisargadattaMaharaj,1897-1981)那樣聲名遠播,但細觀他對悉達羅摩濕瓦的教法所做的一切,實在可以稱得上是他的心子。
冉吉特・馬哈拉吉將其師的教授方法總結為「飛鳥之道」,這是以了悟真我為核心教授的頓悟法門;與之相對的,則是提倡漸次修行、旨在層層進步的「螞蟻之道」。「飛鳥之道」氣勢如虹,培養出來的是雄獅般的人物,他和尼薩迦達塔就是活生生的證明。他們這一吠檀多傳承,在悉達羅摩濕瓦的師父包薩赫伯・馬哈拉吉(Bhauseheb
Maharaj,1843-1914)時期,還是以持咒、禪修、禮拜、獻供等方式為修行法門。但自悉達羅摩濕瓦開始,就堅定地宣導以了悟真我為求道者入手第一步:通過聆聽自性上師給予的靈性真知,再結合參問人人本具的真實自性,一個人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獲得證悟。而一切有為的修持,禪修、持咒、觀想等,都屬於「螞蟻之道」,需要花費數生的時間才能了悟實相。
把悉達羅摩濕瓦的教法系統化地整理成文字並在英語世界中弘揚出來,主要歸功於冉吉特。與其師及尼薩迦達塔不同,冉吉特本人能說英語,這對於不會馬拉地語的求道者而言,可謂大大的幸事。之前,我們翻譯了悉達羅摩濕瓦的重要著作《了悟真我之核心教授》(Master Key to
Self-Realization),此書原本為馬拉地語,它的英譯本是在冉吉特的推動下完成的,並經過了他的審閱。冉吉特在十二歲時,就遇見了他的師父悉達羅摩濕瓦,並追隨在其身邊十年之久,直到師父圓寂。之後長達四十多年的時間內,他沒有收徒傳法,一直住在孟買一間十平方米左右的小房間中,過著最簡單的平凡生活。直到1983
年七十歲時,經他人的多番祈請,他才出來收徒,自此弟子遍及全世界。
一切眾生皆本來圓滿,但不自知,於是在輪迴之海中尋求「修行」以回歸本源。可是,「修行」這條路充滿了分岔⸺無數的宗教門派、靈修法門、理論系統,都自稱是通向解脫的唯一道路。人類在各種宗教和靈修的教誨中奮力尋求究竟真理,但卻往往又在頭腦中被加上了另一重概念的枷鎖,使我們不敢相信自己本來就是擁有翅膀的飛鳥,一振翅,就可以穿越整個森林。我們只甘於做一隻螞蟻,花了多生多世,才從一棵樹爬到另一棵樹。
與悉達羅摩濕瓦的教授最相像的,是中國的禪宗。當你有緣遇到真正禪宗的老師時,你就會知道「飛鳥之道」和「螞蟻之道」的實際區別,而不只是在理論上有所認識。就像冉吉特所說,遇到了他的師父悉達羅摩濕瓦之後,他把他從一隻螞蟻變成了可以飛的蜜蜂。當被提問者問到:「馬哈拉吉,您是在您的師父捨離肉身之前還是之後獲得證悟的?」冉吉特回答:「別問這種問題。為什麼?沒有什麼是可被完成的。我看見他,他征服了我。那時,我是個無知的人,我才十二歲,什麼都不懂。我看到他了,僅此而已。一切都是『他』,還有什麼更多需要了悟的嗎?如果一隻螞蟻全神貫注於一隻蜜蜂,那麼即便沒有翅膀,有一天牠也能飛──為什麼不行呢?」
我們有幸在求道時遇上了上師三不叟。二十多年來,他一直默默地弘揚中國禪宗,對頓悟之道的提倡和堅持,從未改變,也從不許可有為的修行之法。多年在他身邊的耳濡目染,讓我們深知頓漸二派涇渭分明,沒有什麼中立之道可以調和二者。如果你就是你之真實自性,而不是這個身體,那麼,用這個幻化的身體去進行有為造作的修持,能抵達任何地方嗎?就算抵達了某個「解脫」的目的地,那也是虛假身心的抵達,和真實自性毫無關係。但你不是這個身體,你永遠只是你之真實自性。如果你和真實自性之間還有距離,還有一個需要達到的目標,並把「解脫」放在未來,那唯一能證明的就是:你還有自我(ego)。唯一阻礙你認同自己就是真實自性的,就是你的自我。
在這本對話錄中,讀者不難發現,無論弟子們用什麼樣的問題來詢問冉吉特,他本人都會首先站在最高處,以「他」的角度,即實相的角度來回答。他從來不會把弟子再次拉回到幻相中去。冉吉特說,世上只有兩件事情──實相和幻相(或幻覺),你要麼站在這邊,要麼站在那邊。敢於談論「唯一真實」──實相,並且在所有的教學中都不離開實相,而不會順著弟子的概念之心,讓弟子再次陷入幻覺之網──縱觀所有的靈修傳統,這樣的導師都是極其罕見的。
鍾七條、智嚴
2018 年11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