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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網Live On Air!
藉著本書我走進時光隧道,來到「那些在青春網的日子」的年代,雖然未躬逢其盛,但字裡行間感受出其中美好的工作氛圍,彷彿也看到了一群向心力極強、優秀的工作團隊,在陶曉清女士總舵之下,讓中廣AM Stereo 657「青春網」成為當年台灣熱門音樂指標性頻道,更讓西洋音樂的種子藉著頻率傳送全台各地,萌芽茁壯!
曾經有人說中廣的歷史就是一部廣播史,中廣開創了許多廣播史上的新舉,其中青春網正是最閃耀的史頁之一。一九八八年西洋歌曲還只是Billboard排行榜或是American Top 40的天下,陶女士網羅專精各類西洋音樂的人士擔任青春網DJ,把當年中文訊息有限的節奏藍調、靈魂樂、重金屬音樂、非主流搖滾、鄉村樂及New
Age等各類音樂,用國語介紹呈現給聽眾,縮短了音樂與聽眾的隔閡,提供更多樣的選擇,帶領聽眾進入不同類型的音樂國度,對於國內流行音樂的啟迪與推動,及聆聽廣度的開闊,具有十足歷史性的意義。
當年青春網的DJ後來被各大電台爭相邀約主持音樂節目,陶女士領軍的種子部隊也成為台灣推廣西洋音樂的中堅隊伍。這也是青春網對台灣西洋流行音樂的另一項極大的貢獻,發掘新人擔綱主持,讓懂音樂的DJ新秀有發聲、一展音樂長才的專屬舞台。
在青春網的年代裡,廣播大部分錄音播出,青春網Live、每天十二小時接續放送,「青春網Live On Air」也開全音樂電台先驅!同時call in接受聽眾點歌與聽眾雙向交流,讓聽眾的聽覺渴望受到重視,這是它雖然是AM頻道,卻擁有眾多忠實鐵粉的原因之一。
陶曉清女士對台灣的流行音樂發展功不可沒,從早年主持《熱門音樂時間》介紹西洋流行音樂,及後來對於國內民歌的推動不遺餘力,獲得了「民歌之母」的美稱。這本書籌備了三年的時間,集合當年所有的工作人員及參與的朋友的生動記述,曾經是青春網的粉絲或西洋歌曲的愛好者,可以從書裡了解到頻道的經營點滴,及感受同仁間的真情感──這也是事隔多年後,大家欣然願意透過文字記錄歡樂,再共享美好時光的最大原因!青春網的精神永遠On
Air!
趙少康
中國廣播公司董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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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走過的消逝,獨怕從來沒走過——為陶姐的青春網記憶補白
陶姐傳了個Line,「青春網要出一本書了,能寫點什麼嗎?」
我也沒有太多猶豫,就答應了。
一九八八年八月十五日,「中廣青春網」開播。一九九四年六月二十日,正式走入歷史。不到六年。那六年,我已經是青春之尾巴的年歲了。聽廣播的比重,跟學生時代相較,差了很多,不過,那年歲也是我自己摸索人生方向、跌跌撞撞最多、心思起伏最盪漾的階段。
一個人,坐在那裡看書,發呆時,聽廣播還是較容易的選擇。
但,我沒有想到,真要動筆為陶姐廣播音樂人生的這一段中廣青春網寫點什麼時,還真是比我以為的困難些。
不完全因為我聽得沒有年少時多,而是,我自己的三十歲月,也就那樣飄飄渺渺的,隨著往日時光的消逝而淪為往日時光了!這很難不令我自己在試著寫些什麼的當下,變得多所踟躕起來,像置身一堆多年收藏的舊書堆裡,硬要挑出一些送給舊書店時,碰到某一些書籍遂聯想到某一些記憶般的,人也跟著沉澱下去了。
我自己的人生角色裡多出一份廣播人經歷,相較於文字、影像的經驗,是三十六、七以後的事了。先是在王偉忠、徐璐時期的「台北之音」,當王偉忠節目的固定來賓。有了這發聲的經驗,其後POWER
98.9創台時,便找了我去做晚間的節目,時光不長,但算是入了廣播之門。後來在中廣流行網,承攬時段製作節目的廖婉池(廖姐)找了我,讓我試試早上七點到九點的黃金時段。我一試就做了近五年多之久,那已然是中廣的松江路時期了。這段中廣經歷,是我跟陶姐的廣播生涯,可以套上關係的一段吧!雖說那時,陶姐的青春網已經結束了。但台裡盡是昔日與陶姐一塊打拼的工作人員,乃至於部分節目主持人都還在線上。彼此碰上閒談聊天之際,很難不觸及陶姐與她的廣播時代。
廣播有多迷人呢?
我大學時期,宿舍裡,到了晚間時刻,要看電視,必須到附設餐廳裡看,一堆人圍在那兒,港劇楚留香乍紅之際,廣東腔、台灣國語、台語、英文等等彼此交錯,好不熱鬧。不想湊熱鬧的,便膩在七八人擠一窩的房間,看書聊天聽廣播。很多節目都聽,但午夜凌晨交遞時,〈Morning Has Broken〉音樂聲起,一天要結束了,廣播陪著我們一夜一夜的走過青春。
廣播有多迷人呢?
我自己很幸運。在決心「棄學從媒」之後,有機會分別嘗試以文字、以影像、以聲音為主體的媒體,雖然說,這些側重面不同的媒體,彼此間仍關聯頗多,可是側重面的不同,則構成了每種媒介獨特的氣質與文化。
廣播有多迷人呢?
看電視,影像是主角,聲音不可或缺,但光看畫面,我們依然抓得住情節。閱讀時,文字是主角,我們的專注,成關鍵,出不出聲,無所謂。聽廣播,則讓我發現,聽覺最可一心兩用,甚至三用。一邊聽主持人娓娓道來,一邊聽音樂,一邊做自己手邊的事,一邊讀讀書。
廣播有多迷人呢?
電視人若想多塞一些什麼理念、理想給觀眾,最麻煩的是畫面,畫面單調,效果就打折。廣播人則輕鬆多了,只要能娓娓敘述,條理分明;只要能一問一答,呼應得當;再怎麼複雜、深邃的題材,都可以讓聽眾深深陶醉。這就是廣播迷人之處,可深可淺,無所不談,加上成本確實比電視便宜多了,各類音樂都可以找到自己的時段,自己的聽眾。在電視沒有竄起前,廣播固然風光,在電視已然成主流之後,廣播依舊能分一杯羹!即便在網路數位、智慧手機當令的現今,廣播依然屹立於多媒體之間,努力站穩自己根基。而,分眾、多元的社會特質,則讓廣播仍然成為許多文化人、媒體人、公共知識分子,借重發聲的舞台!
誰說廣播不迷人!
正因為廣播不死,那些每段時期,都努力在廣播中樹立風格,傳遞想法的廣播人,都是值得感念的。
陶曉清陶姐無疑是這樣的一位廣播人。從民歌風潮的推波助瀾,從協助資淺的音樂人藉由廣播發聲,逐漸進入主流,從培養年輕的廣播接班人前仆後繼,代代傳承,陶姐都交出過漂亮的成績單。
我翻著一篇篇懷舊往日青春網的文字,彷彿自己也重溫了那段我已經淡淡模糊的單身生涯。凡走過的,終必消逝於滾滾的江河之中,這是人生的鐵律,不必憂傷。然而,我們至少要為自己活過的年歲,燃燒出一點點關於熱血靈魂的見證。
青春網的歲月,當如是看!陶曉清陶姐的廣播人生,當如是看!
蔡詩萍
作家、媒體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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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青春網」
仁愛路三段五十三號,那地方現在已經蓋起了高聳入雲的豪宅,然而只要閉上眼,我仍能細細憶起那幢被鏟平之前的,現在想起來其實並不太大的「中廣大樓」,那是我從小就混得很熟的地方──我是播音員的孩子。母親從小就常帶我去電台,偶爾工作忙不過來,還會讓我自己招計程車過去找她。
首先,院子入口有間警衛室。戒嚴時代,電台是「保防重地」,但警衛阿伯都認得我,所以揮揮手就放行了。穿過院子,左邊還有一幢樓房,高懸著中廣的標幟和遒勁的「自由中國之聲」六個大字。走進門廳,地板鋪著溝紋密密的深紅塑膠毯,若是下雨天,鞋底總會踩出嘰嘰的聲音。來客得在門廳接待處填表登記,但裡面的叔叔也認得我,就讓我進去了。左轉是著名的中廣音樂廳(我曾參加的『中廣兒童合唱團』每週在那兒集合練唱,八○年代末薛岳在「青春網」主持的《週日新鮮派》在那兒辦過許多搖滾演出,包括肝癌消息曝光後他主持的最後一集節目,他唱〈失去聯絡〉,所有人哭成一團)。右轉有一間極大的錄音室,是錄廣播劇的場地,擺著許多製造聲效的道具,包括一座可以推著走的木頭樓梯。
直直穿越大廳,樓梯向左右分開。往上走,有一處角落陳列種種電台歷史文物,牆上掛著課本裡老蔣總統宣布全面抗戰那幀「養天地正氣法古今完人」的仰角照片。記憶中,櫥窗裡便展示著那支沾過總裁口水的老式麥克風,和許多古舊的電波發射器、真空管之類歷史器材。除了偶爾到訪的外賓,大概只有我這個孩子,會對著櫥窗裡那些乏人問津的陳舊物事痴痴傻看吧。
那時候,我也當過小小播音員,在《兒童的音樂世界》錄過講故事的單元。不過那壓根兒說不上專業,就是好玩而已。真正踏進廣播這一行,還是得從「中廣青春網」說起。
一九八九年暑假考完大學聯考,等著上成功嶺。在「青春網」主持老歌節目《回到未來》的藍傑阿姨邀我在她的節目開一個單元,詳細介紹披頭四(The Beatles)──或許她看到了我在高中校刊寫的披頭四文章吧。我剛滿十八歲,正巧是母親二十多年前開始做廣播的歲數,藍傑便是正式帶我「入行」當DJ的恩人了。
當時母親是「中廣青春網」總監,它是台灣第一個鎖定年輕聽眾,全天候播放流行音樂的電台,集合了一批台灣廣播史上最最放肆乖張、在老播音員耳裡簡直「動搖國本」的年輕DJ──啊是的,那時候年輕人不再說「節目主持人」,要改稱「DJ」了。「青春網」的DJ幾乎沒有人在乎「播音員國語」,ABC腔、廣東腔、英文腔、台語腔……葷腥不忌冶於一爐。須知在此之前,任何人要在官營電台做節目,一口「播音員國語」永遠是最起碼的條件。「青春網」率先打破規矩,從此解放了收音機的「口音」。此外,「青春網」也是台灣第一個開放「現場叩應(call-in)」的官營電台。當年媒體尺度不比現在,萬一叩應被「匪諜」或者「少數陰謀分子」滲透,當著全國聽眾大呼反動口號,必將驚動層峰、株連無辜。於是特別規定「叩應」內容必須先錄下來,確定沒問題再播出。收音機裡的叩應,其實是幾分鐘前錄的。
青春網那群DJ,個個生毛帶角:熱愛重金屬的Robin(後來進軍電視圈,成為賽車評論員)、主攻重搖滾老搖滾的楊嘉和于婷(人稱「搖滾皇后」),專精爵士樂的賴聲川、介紹英倫「新音樂」的程港輝(爵士樂功力也極深厚)、主講鄉村樂的蔣國男,都是「活字典」等級的厲害角色。彼時舶來音樂資訊珍罕難尋,陣容華麗的「青春網」DJ就是盜火的普羅米修思,每天送來的電波,都埋藏著啟蒙的密碼。
藍傑是楊嘉的姐姐,早年曾經做過翻版唱片生意,除了排行榜金曲,也曾引進許多西洋搖滾前鋒作品。楊嘉始終在唱片圈工作,藍傑的正職卻是壽險業務。這對姐妹音樂知識極其淵博,節目各擅勝場:楊嘉口味比較重,精神核心偏向七○年代前衛搖滾與重搖滾,藍傑的情感則更靠近五、六○年代的搖滾啟蒙期,氣質溫潤一些。
總之藍傑約我喝咖啡,我帶著一冊密密麻麻寫滿研究筆記的本子赴會,忐忑而興奮地作了一場披頭四歷史大河劇暨廣播節目專題規劃簡報。她似乎對節目內容一點兒都不操心,悠悠聊了些不甚相關的家常話題,便把這事講定了。自此我每週在「回到未來」擔任客席DJ,固定到仁愛路三段五十三號報到。
從中廣大廳樓梯上去左轉,彎進窄窄的走廊,便會通到第八控制室,簡稱「八控」,你遠遠就知道那是青春網的專屬錄音間,因為它從裡到外貼滿了搖滾海報。青春網是當年唯一規定所有主持人都必須「自控自播」的電台,DJ必須坐在中控台,一邊講話,一邊操作兩部LP唱盤、兩部CD機、一排匣帶機、兩部卡式錄音座、兩部盤帶機……。右手邊那面牆排滿了CD,左邊和後面的牆則排滿了匣帶,包括台呼、jingle、廣告、片頭片尾、串場音效、常備歌曲和每週更換的推薦新歌──現在的電台已經看不到匣帶,全部改用電腦,連CD播放機都愈來愈少用了。
一九八九年夏末,《回到未來》披頭單元第一次錄音。我全身僵硬,耳機裡聽到自己的聲音極其彆扭。ON AIR紅燈一亮,藍傑簡單開了個頭便讓我接著講。我一口氣獨白十二分鐘,才讓她有空插嘴播歌。然而她一點兒都不著急,微微笑著,讓出空間,讓我自己慢慢找到更合適的節奏。那一天,開啟了我的「DJ生涯」。
那年頭的聽眾實在很夠意思。廣播聽完,心情激動,於是專程去文具行買信封信紙郵票,寫下洋洋灑灑的收聽心得,出門找郵筒寄出,然後天天守著收音機,期待主持人會提到自己的名字──這樣的場景,如今早被臉書和網路留言板取代。然而當年連家用傳真機都不多見,除了現場「叩應」,信封信紙就是你和「收音機裡那個人」唯一的互動管道了。
中廣畢竟是電台霸主,台澎金馬甚至福建沿海都聽得到「青春網」,聽眾回信也來自四面八方:中學女生常把信紙摺成花里胡哨的立體工藝品,我拆讀之後永遠摺不回原樣。準備聯考的高三男生密密麻麻寫了四五張信紙痛陳教育體制的扭曲與不義,彷彿我是世間唯一能理解他的人。一次重感冒,我請聽眾原諒自己講話甕聲甕氣,東部一位在便利商店值夜班的女孩竟親手織了圍巾寄來。還曾經收到一封監獄來信,薄薄一張十行紙,字跡工整,稱讚上星期節目放的吉米韓崔克斯(Jimi
Hendrix)。受刑人寫信大概有字數限制,內容很短,段末還有典獄長之類的審批印章。
這些來信,讓我初次窺見廣播這一行的魅力與風險:原來我在節目裡放的歌、說的話,真的會對素不相識的人產生不可預期的影響。我才十八歲,卻驟然感受到「公器」兩字沉甸甸壓在肩頭──雖然我的初衷,只是想放放老搖滾過把癮而已。
我始終夢想能擁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節目。大二暑假報名參加「青春網」DJ儲訓班,學會操作「八控」所有的播音機具,包括那座巨大的盤帶機。後來屢獲金鐘獎的袁永興那時也還是大學生,是一起受訓的「同梯」。如今名滿天下的吳建恆當時初出社會,考進「青春網」擔任節目助理,待遇菲薄,工作卻很辛苦。那個夏天,是我生平僅有的正式「播音員訓練」。上完所有課程,每個學員都要錄一輯自製節目作為期末驗收,交給資深DJ群評分。儘管我結訓成績名列前茅,中廣長官考慮母親身為總監仍宜「避嫌」,終究沒有讓我「扶正」當主持人。「自己的節目」這個夢想,得再等幾年才能成真,當年學的那些本事,卻始終受用。
彼時「青春網」借鏡美式廣播風格,力求生動活潑的「臨場感」,最忌逐句唸誦廣播稿,更忌言不由衷的熟詞套語。我們學到廣播的大敵是「死空氣(dead air)」──寂靜無聲的「冷場」。電台從開播到收播,中間絕不能出現超過五秒鐘的「dead air」。事實上,幾乎所有稍微像樣的電台都有自動防止「dead
air」的機制,萬一「冷場」秒數超過設定上限,播音系統會自動插播音樂,工程部則不免兵荒馬亂,檢查直播器材是否出了問題。
「防冷場」是每個DJ的本能,內行DJ都會利用歌曲前奏、間奏、尾奏插入口白,避免dead
air趁隙而入。我們學會在播歌同時切換耳機頻道,計算下一首歌的前奏與間奏秒數,務求開場口白剛好收在演奏完結、歌聲初起處。若歌曲沒有前奏(DJ行話稱為「cold」),也可以利用前一首歌的尾奏介紹下一首歌,或者挑一段襯底音樂作為過場。一旦駕輕就熟,接歌、插話,都可以和呼吸一樣自然,一段短短的口白便可以製造懸念、煽動情緒、轉換氣氛。這些技巧現在未必稀罕,當時卻很新鮮,在「青春網」之前,只有講英文的ICRT聽得到這種風格。
當年的訓練,讓我和許多同行一樣,養成了「防冷場」的本能。即使出了錄音室在人前講話,遇到一兩秒鐘的空隙,也有出聲「填補」的衝動。幸好稍有自覺,總算沒有變成老愛插嘴、自言自語又滿口廢話的傢伙。
節目做得多了,我也嘗試體會廣播這門媒體的特質。我發現「聽廣播」常常是私密的「一對一」經驗,許多人開著收音機只為驅趕寂寞,所以我想,或許可以試著營造「促膝密談」的氣氛,精心掌握「你」、「我」、「我們」這些詞的落點。廣播沒有視覺刺激,一切全憑聲音,所以訊息量必須精準拿捏,不可貪心,「鬆」一點,效果或許更好,語速也宜放慢。初做節目,一緊張就愈講愈快,惟恐準備的材料用不完,後來發現自己覺得「慢」的時候,聽起來反而剛剛好。
我還發現,廣播聽眾有太多游離的「過路客」,他們無所謂現在是誰主持、正在進行什麼主題,只要音樂不難聽,主持人聲音不討厭,他便可能勾留在這個頻道。節目進行的每一秒鐘,都可能有「新客人」轉進來,你得盡全力留住他,不讓他轉台,而這並不簡單。於是即使進行的是連續好幾輯的主題,我也假定每次至少有一半聽眾是初次收聽的「新客人」,這樣做起節目,口氣就不一樣了──廣播跟任何媒體一樣,絕不能「關門自爽」,我覺得這樣的認知,也是播音員對待聽眾的起碼「禮貌」。
一九九三年畢業入伍,「青春網」也因電台政策改變,節目大幅調整,苦撐一陣,忍痛收攤。「青春網」結束多年之後,仍遇到好幾位初識的朋友告訴我:當年他們如何把我的廣播單元逐週錄成卡帶、編號珍藏,甚至拷貝一份放在學校音樂社團,當成同學「自修搖滾史」的教材。廣播原是「朝生暮死」的媒體,竟能獲得這樣的待遇,足見當年樂迷多麼求知若渴,「青春網」影響又是多麼深遠。
二○○五年藍傑罹淋巴癌辭世,時年五十五歲。從十八歲暑假第一次在《回到未來》放披頭算起,我的「播音員生涯」,竟已占據一大半的人生篇幅,眼看還要繼續下去。然而每在播音檯坐定,戴上耳機,「播音中」紅燈亮起,興奮期待之情,仍會油然而生──我從未厭倦這份工作,或許正因為從來不曾把它當成一份「工作」。然而,我也始終沒有忘記這支麥克風是「公器」,從來不敢輕忽以對。
謹以此文,向當年領我入門、教我入行的前輩致敬。
馬世芳
廣播人、作家,曾獲三座廣播金鐘獎
(改寫自作者〈我如何成為一個播音員〉一文,二○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