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每次去深圳看爸爸,我就會去探望姥姥。
姥姥住我家樓下,
是東北人,年紀很大了,
她的腳掌已變形到無法走路,
牙齦萎縮到話說不清楚,
再加上她家鄉的口音,
沒有百分之兩百的專注以及肢體語言,
根本無法與她溝通。
姥姥生活上的一切都得假他人之手,
也因為是別人協助,
所以難免會不及自己照顧自己來的周到完善。
但她終究是個愛漂亮的女人,
所以即便戴上假牙開口會一直流口水,
她也堅持要拿手絹一邊擦、一邊美美地開口。
那天中午決定下樓去姥姥家吃飯,
看見褓母正在為姥姥剪腳趾甲。
褓母見我進門便暫停了這尚未完成的工作,
放下手上的工具與一地殘留的指甲,
進了廚房先煮給我吃。
站在姥姥的輪椅旁邊,
寒暄過後視線順著方向落到了她的腳上,
正在想要跟神討論一下
該找什麼話題跟姥姥聊天時,
感覺聖靈對我說:「彎下腰,蹲下去,剪吧!」看著變形又增厚的指甲彎曲成一團在指尖,
一看就知道是長年沒剪所導致的,
擺在一旁的工具也齊全得嚇人,
因為那不是一般的指甲剪,
而是像老虎鉗那種大型指甲刀。
我個人是不可能會閃過為姥姥剪指甲的念頭的,畢竟長到這麼大,
用手捧著別人腳板的次數屈指可數啊!
那一剎那,
我有害怕也有驕傲,
但杵在那兒也不是辦法,
而聖靈感動的催促也沒在開玩笑,
於是就這麼忐忑地我拿起了工具、捧起了腳……姥姥的腳雖然因為變形捲曲著,
指甲的模樣也嚇人,
但摸起來卻格外柔軟、皮膚也好細緻,
而且一點味道也沒有,
那工具也沒有我想像中的重,
稀奇的是,
我上手的程度就像很常使用那樣的熟練!
當我專注小心地
修剪那些深藏在指頭兩側刺刺的指甲時,
突然一個回神,
我發現我其實已經忘了當初掙扎的想法,
只是一心想著小心別剪到肉、
要修漂亮、要修圓,
免得長長了會倒刺到肉。
我意識到我並不是在做一件給予的好事,
而是在跟一個我愛的人
一起創造屬於我們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