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湖南自兩宋以來,文化皇麗,人才踵接,至明清尤盛,很幸運我家祖籍湖南攸縣。攸縣與江西鄰壤,江西吉安,古稱廬陵,與攸縣相距不足三百里;北宋大文豪歐陽修、正氣凜冽的文天祥,皆為吉安人。明朝解縉曾為明太祖、明成祖兩朝詞臣,自幼穎悟,家學淵源,凡朝廷詔敕及大製作大經典,皆出自解縉手筆,有《文毅集》傳世。解家自唐至明,奕世顯宦大儒,為吉安官宦學術樞紐。吉安文風影響湖南茶陵,茶陵與吉安隔鄰,茶陵李東陽為明武宗時名宰相;奸臣劉瑾用事,東陽委屈彌逢,保全善類,老臣忠直之士皆受其庇佑,而免於瑾黨讒害;在朝五十餘年,獎拔人才,提攜後進,立其門者,皆粲然有成,有《懷麓堂集》傳世。清末民初譚延闓父子,亦政學兩界聞人。攸縣與茶陵接壤,茶陵文風接自吉安再薰染攸縣,益之湘北、湘西、湘南文風波濤洶湧,對攸縣產生波盪激揚作用,自兩宋至民國千餘年間,文武人才輩出,雖不能與江西吉安相頡頏,亦堪與鄰縣相等夷。我何其有幸,生長在這處素以富饒見稱的攸縣,自幼接受家嚴端莊公的經史薰陶;在我父親望子成龍的心眼裡,幾乎是頑鐵也想鍊成鋼,雖然頑性依舊未化,至少曾在洪爐烈焰中錘打過。弱冠離鄉,謀衣謀食,戎馬倥傯,飢寒荐臻,我未嘗一日不在古人著述中覓根源;因之,我從事散文創作,不論抒情、寫景、敘事、說理,總會有些來自經史與古人學術涵育後的看法與想法。
我常常自勉:「要創作,必須自省在經史及先哲文集中翻過多少個跟斗?你才能端出什麼樣的菜餚來;即使是一味菜根,一品葉蔬,餘味不應止於菜的素香而已,應該還有一些別的滋味。」
這本《寒夜挑燈讀》散文集,說理的文字多,寫景敘事的篇章少。說理,必須要有理可說,理自何來?理自向學、識見、體察、領悟、省思而來,經過篩慮、沉澱,才能把一樁事的道理說得輪廓分明,深達脊裡;雖非大經大法,放之四海而皆準,質諸古今而不惑;至少能讓人頷首心怡,才能達到說理的目的。這本不上眼的散文,自然與那些只受過幾年學校教育就能洋洋灑灑著述,被出版商捧為天才作家的文字有異。讀者可以自表淺文字中再深入內蘊得到一些回味。
至於《紅塵劫》這本短篇小說,自知無法與名家的名著相匹敵,但卻是取自臺灣社會這幾十年來蛻變中各類現象的縮影,其中包括了人性良善、同胞關愛、社會溫情與個人勤勉奮鬥的步步足跡,也間接表達了個人愛國家、愛中華文化與愛臺灣的一份情操。讓擇善固執、為善去惡的男女欣慰自己的取向與選擇絕對正確。
這兩本集子,冷藏書櫥幾達二十五年之久,今日能出版,我要感謝秀威資訊科技公司慨施援手,更感謝老友陳司亞,不僅慨諾為兩書作序,並義務為我校對,三番兩次在電話中指出瑕疵,大力匡正,幾乎到了恨鐵不成鋼的程度,彼此之間如果沒有這份恆久芬芳的友情,怎可能邀得老友愛恨交織的關切;不說別的,單就這一點,就該與司亞浮一太白。
兩本集子終於自二十五年蒙塵冷藏中誕生,殷盼智慧卓越的讀者首肯喜歡,有指教、有批評,我坦開心胸接納與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