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醞釀
醞釀《LOVE》這個故事其實很久了。多久?讓我先來說另一個故事,一個非常真實的故事。
許多年前,有一名英挺高大、相貌堂堂的男子,由於聰明勤奮、努力負責,凡見過他的人,無不預言他將來必是個出將入相的人才,而他自己也深深這樣相信著。在一個和平常沒有兩樣的一天,他也和平日一般,忙完了工作,輕鬆的梳洗後便上床睡覺了。那時他怎樣也沒想到,隔天早上,當他張開眼睛翻身要起床時,竟然雙腿會無法撐住自己,整個人跪坐到地上去。家人緊急將他送到醫院,醫生花了很長時間,卻查不出原因來,由於不知道該如何治療,醫生只能要他持續的做復健,盼望會有奇蹟出現。就這樣,一夕之間,「莫名其妙」的,這名前程為大家看好的男子,就失去行走的能力了。面對如此意外的打擊,他當然有生氣過、沮喪過或埋怨過,不過這段時間很短,因為他很快就想到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他還有年邁的父母、幼小的兒女要撫養,他還有一群一直視他為模範的朋友等著他樹立榜樣。因此,他將那些無濟於事的怒氣、自傷拋到腦後,勇敢的拿起學步架,開始重新去學站起來。
多年過去了,奇蹟沒有來,不過他靠著自己的毅力,學會了站,也學會一步一步慢慢行走,雖然沒辦法走得像平常人一樣好,但他已經很滿足了。他在行動不便之後才開創的事業有聲有色,而且因為以不方便為藉口,讓他能推掉不必要的應酬,留下較多時間與家人在一起,孩子才有機會了解到這位以前「望之儼然」的父親;朋友目睹他的堅毅,比從前更將他視為偶像。每天,他不斷的練習走路、騎腳踏車以維持體力;閒暇時,他熱愛旅行,雙腳的足跡已經踏遍了世界各個角落。他對人生積極、樂觀的態度,深刻的影響了他身旁的每一個人。
真實的人生,往往比小說更戲劇化、更奇蹟,不是嗎?就是這段看似小說的真實故事,催我去寫出《LOVE》這個寫實小說。
您要問我,故事究竟醞釀了多少年呢?我的父親在一夕之間失去行走能力時,我才小學三年級,現在,我大學畢業都十一年了。多少年?麻煩您自己去算算看。
寫《LOVE》,接受了很多人的幫忙,我的中醫師周妙香小姐、家庭醫生梁義和先生、護理過截肢病患的護士朱榮明小姐、俄亥俄州立大學殘障體育博士安宜寧先生,以及高雄永純義肢公司的老闆,和裡面一位在車禍中喪失了雙腿的年輕人。他們都那樣毫無保留的提供一切我所需要的資訊、經驗和心情,讓我能將《LOVE》真實的呈現出來,在此真摯的向他們道謝。唯一遺憾,是我沒能將小說寫得更好,實在辜負了大家的幫忙。不過,希望出書後,這一群幫我的人所最在意的,就是提醒大家尊重殘障者,以及提供給殘障者一個無障礙空間的願望,會有真正實現的一天。
導讀
愛情守則
Love是愛,不是零
因為有像證巖法師、泰瑞莎修女這樣的大愛帶領 我們的世界才會越來越美好
青春折磨 小時候準備考試時,被大人們逼迫著背很多成語、名言,隨著流光移動,大部分都忘了。只有一些和我們生命切身相關的名人金句,不需要記誦,就能和生命相應,時間沈澱得越豐厚,越覺得有意思,像詩人約翰.西亞迪(John Ciardi)說的這句話:「你不需受盡折磨才能成為詩人,青春期對每個人來說,已經是足夠的折磨了。」
青春期,真的是一種折磨。
專事兒童文學翻譯、研究與創作的俄亥俄大學兒童文學碩士趙映雪,長年旅居美國,在《Love》這本書裡,也和詩人一樣,站在青春崖岸,努力去表現一個充滿折磨而終至最後不得不成熟的「青春窗口」。
這本書是台灣比較少見的運動小說,明星運動選手在耀目的舞台中倉促車禍。好像生命忽然歸零。尊嚴、榮耀、親情、友情,以及青澀不確定的愛情……,都跟著自我認同的瓦解全面崩塌,真的不知道,究竟要拖到什麼時候,遇到什麼人、什麼樣的機會,才能夠重新站起來面對現實?
趙映雪精巧地運用球賽規則中「0分」就是「Love」做起點,整理各種春春時期的生命質疑。從「Love」出發,確定愛、確定希望、確定人與人之間的善意與偎靠,努力去尋找生命中的可能。高分也好,低分也好,即使不一定能夠滿分,還是可以確定,只要我們努力,一定不會0分。
對於愛與支持,具有絕對信心的趙映雪,曾和她嫂嫂楊美玲,一起為她們共同疼愛著的小女孩,在移居美國後,面臨的種種生活悲歡起伏,合作完成《茵茵的十歲願望》,把父母遷美後,小留學生各方面的適應問題做一個整體整理。她還有一本以聽障少年生活為素材的《奔向閃亮的日子》,敘述一個來自台灣嘉義的孩子,奔波在生活與醫療雙重難題中,克服聽障,充滿信心地,認真活著。
透過趙映雪、透過《Love》這本書、透過無數個動人的真實故事,讓我們慢慢學習,只要相信愛、相信希望,不必再要求自己滿分的人生,其實也可以美好。
青春課題 生命的學習課題,除了在功課壓力下,我們必須放下「滿分」的綑縛,在真實生活上,還有很多界面,藏著各種複雜的層次,等著我們認真面對。
當然,青春期最重要、其實也佔據了我們最大部分時間的問題,就是人際關係。和朋友在一起,無論是好朋友、壞朋友、很多朋友、很少朋友,甚至是沒有朋友,都附加數不清的悲傷與期待、忐忑與確定、煩惱與歡愉……
其次,無論和家人的關係緊密或疏離,家庭裡層出不窮的互動、牽扯,生命期望的重疊與拉鋸,常常也造成我們在生活上重大的衝突和不安。
最後,大人們最不想面對、卻又不得不承認的嶄新課題是,「愛情」這種不應該太早嘗試的超齡難題,已經跨越「小學畢業」這條最低底線,提早和孩子、和每一個陪在孩子身邊的大人,一起糾纏、搏鬥。我的學生在小學時留下這些作文,讓我心疼、也讓我煩惱。六年級的羽文有一篇〈面對〉這樣記錄: 站在喜歡的男孩面前。
風一吹,瀏海稍微分岔;風一吹,小腹忘了縮起來;頭髮微亂,臉頰微紅,笑容靦腆,站在你面前,面對你,讓我頭不知往哪裡低,讓我的眼睛不知往哪看去…… 「我們都需要勇氣,來面對……」琅琅上口的流行歌曲,讓我了解喜歡一個人是需要多大的勇氣,不要逃避,只要勇敢的去面對你。
抬頭往你的臉看去,只要抬頭看去。幾個月過去,我還是在逃避著你,還是無法面對這個事實……。
喜歡你。 羽文還有一篇〈最後〉,也讓我一時震顫,久久難以平復: 不管遇到什麼爭吵,最後,你都會給我一個微笑,趕走一片片的烏雲。
爭吵。我和你之間總是不停的在爭吵。我和你之間的天空總是烏雲密佈,有閃電來劃分我們之間的界線,有大水將我們之間的橋樑斷裂。我想離開這個地方,我想離開你的天空。每當我收好行李,重新整理好心情,要踏出去的那一步,你總是給我一個微笑,淺淺的,像一個吸雲筒,吸走所有烏雲,最後,我總以為往後,一定會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
每次,我都沒辦法不理會。你那淡淡的微笑,讓我遲疑,沒辦法拋開一切,帶著行李,離開你的世界,離開你的天空。最後的微笑,總讓我重回你的天空。爭吵後的一個微笑,就一個淺淺的微笑,不管是多大的爭吵,最後我一定會回到你那時晴時陰的天空。
就這樣一個微笑。
有時,我會討厭我自己,這麼沒個性。最後一個微笑,讓我本來很堅強的信念,消失得無影無蹤。常常,反覆問我自己,這最後的決定,究竟值得嗎?只能,問,這樣一遍一遍。
愛情守則 在摸索和長大以前,「愛情課題」,是最不能夠清楚討論的學習,只能暗暗摸索。所以,我們常常在別人的故事裡,檢視自己的心情,希望透過簡單的「愛情守則」,提早作好準備,預防在情感生活上「跌倒」。
首先,無論如何都要慎重記得,一定要維持「一對一的關係」。愛情是兩個人的世界,三個人以上,一定太擠。了解自己,慎選所愛,認真經營,無論自己多麼受歡迎,「多多益善」,就是「頭痛」的源頭。
其次,決心維持「至少一年的交往」。
聽到「至少一年」的要求,很多孩子都覺得不可思議,心裡浮起來的第一個念頭是,怎麼可能?都不合適了,還要拖一年,那多痛苦!其實,就是因為抱定「至少一年」的決心,就不會為了炫耀、為了寂寞、為了無聊、為了談戀愛而談戀愛……這類無聊的理由,像買「流行商品」一樣,一個人換過一個人,一種類型換過另一種類型。
只要懷著「至少一年」的決心,對於「愛」,就付出更多尊重,願意認識自己,知道自己可以因為戀愛活得更好,知道什麼樣的人吸引自己,知道什麼樣的生命情調,可以捏塑自己,同時也豐富自己。
最後,一定要提醒自己:「分手,是一種藝術」,這是最重要的學習,有幾件事一定要注意: 1.深沈地站在對方立場思考。換各種立場提問,自問自答,也找客觀的朋友設問回答。永遠不要「裝傻」、「裝可憐」,更不能自以為是的「耍帥」、「耍酷」或「耍心機」。
2.記得往前走去,不要「倒帶」。哭泣、耍賴、到處投訴、要回以前送出去的禮物、透過一百種方法想要復合……,都在「倒帶」的人生中卡住了,記得笑一笑,找朋友,做更多「營養」、「健康」、「快樂」的事,即使一次只能一點點、一點點,也要往陽光走去!
3.絕對不能影響大考。只要在「一試定終生」的大型關卡中順利走過,生命很長,這些疼痛與跌倒,日後回想起來,都是美好的營養。但是,一旦影響了自己、影響了對方的考試,懊惱與痛苦,終究會「吞吃」掉所有的甜蜜記憶。
Love是愛,不是零 無論是「友情」、「親情」或「愛情」,這些複雜的情緒課題,在所有的學校課程中都不算分,沒有專科、沒有考試,也沒有任何檢視標準可以依循和改進。我們只能邊走、邊看、邊傷心、邊學習,直到最後,我們一定會發現,生命的組成除了愛情,還有很多其他,可是,我們卻常常在來不及追悔的時候才驚覺。
所以,我們需要閱讀、需要傾聽,需要在別人的故事裡,灌溉自己的襟懷。
常常,我喜歡用這個故事,餵養著每一顆凌亂的心,澄靜而清明地長大。故事,當然要從孤寂淒冷的寒夜開始,一如揭開我們漂泊混亂的人生。雨越下越大,忽然有人急切敲門,主人推推身邊熟睡的妻:「有旅行或不知名的朋友在外面。」
「不能開門。」妻轉了個身,不以為然地應:「我們家太小了,連兩個睡都覺得擠,怎麼可能再讓一個人進來?」
「如果我們坐著,就可以讓更多一個人得到溫暖。」主人開了門,接納了夜路裡孤單的旅客。
過了一會,又有兩個人來敲門。剛剛暖了起來的旅客尖叫出聲:「不能開門,已經沒有位置了!你看,我們坐得這麼不舒服。」
「我們可以擠成一堆,這樣可以更覺得溫暖。」主人還是開了門歡迎兩個新朋友。然後,有一隻驢子來了,全身溼透,顫抖著用頭推著門,主人溫柔地笑:「又有新朋友來了!」
「新朋友?那不是什麼像朋友的東西,只是一隻笨驢子。」屋子裡的其他人全都驚叫出來:「而且,位子呢?我們已經完全沒有位置了!」
「有很多位子。」主人站起身,歡迎新加入的驢子,並且淡淡說:「我們可以站著,如果還有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到外面去,騰出更多的位置。」
如果,我們想當自己生命裡的主人,是不是也要問問自己,可以讓出什麼位置?經營到什麼地步?記住,Love是愛,不是零,無論淋雨也好,站著也好,交了個驢子朋友也好……,快不快樂,我們可以自己決定,那就是我們自己的生命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