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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賊的機會與老賊的智慧 傅月庵
如今回想起來,初識小鳥茵,正是我一天天被老賊病毒感染而不自知的時候。
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老賊也是。老賊病毒入侵人體時,你的身心各方面都會改變。譬如:腦袋白髮數量超過黑髮,一上公車便到處找空位看到博愛座就像被磁鐵吸過去,閱讀報紙次序從政治社會副刊轉為影劇家庭保健,開會發言一開口就說以前怎樣怎樣......。最明顯的病徵則是,一天比一天確信,這個社會真的很亂,規矩都沒了,小賊們真他媽的很不懂事不像話不認真能力不好國文程度很差,叫人如何他媽的把這個國家社會交給他們!(別嚇一跳,老賊都是這樣的,私下愛講髒話,聽到小賊講則馬上皺眉頭。)
小鳥茵是個愛講髒話的小賊。第一次看她的鳥部落格,我的眉頭皺得像馬理亞納海溝,從頭到尾沒開朗過。看完一篇〈趙大婉傳奇〉後,我立時便下了斷言:這小賊,不,這群小賊通通沒救啦。觀一葉而知秋,台灣前途堪慮,於此文即可見出一斑。這篇文章的問題多不可數:1.髒話很多(簡直「幹」字連篇),2.錯字很多(如:「馬的咧」,媽馬不分),3.標點符號錯誤很多(如;「......(幹)......(幹)......」,這是什麼東西啊,刪節號是六點(......)好不好!?)4.不知所云但即可判為粗鄙低俗下流的詞彙很多(如:拎娘咧、哩洗勒殺小,以及,嗯,雞排咧)。至於潛藏在這些文字後面,所顯現年輕一代不守紀律作息無度生活紊亂,那就不必多說了。
很奇怪的是,第一次造訪過後,我每天都忍不住要去逛逛,看看新文,讀讀舊文。當然,都是邊讀邊搖頭,越讀越覺得現在的小賊,真是不像話,暴露狂,公私不分,什麼該講的不該講的,通通都貼上來了。(但我也得老實承認,最後我都看得很爽,對著電腦哈哈大笑!)待某月某日彷彿偷看到什麼不該看,面紅耳赤讀過〈小桃紅的逆襲〉,老賊大受震撼之餘,努力思索「有這麼嚴重嗎?」這個問題。三天三夜之後,終於豁然開朗,略知一二解答。
老賊說小賊不行,所從來久焉。早在唐朝,杜甫的祖父杜審言臨終,就曾酸溜溜地說「但恨不見替人」。一九六○年代,還是小太保的李敖寫文章要求老賊交棒,卻被老賊圍剿群毆的往事猶歷歷在目。如今小太保變老賊,竟也調轉槍頭大喊:小賊沒個行的!原因何在?講穿了,否定別人實所以肯定自己,老賊說小賊不行,多半不是小賊不行,而是小賊太行,玩的穿的講的唱的都是老賊不懂也不肯用心去懂的。眼見時不我與,成天吃了一嘴巴載著小賊一路歡唱而去的時代巨輪的灰塵,老賊心有不甘,妒恨實多,偏偏時光一逝永不回,於是只好努力貶抑小賊,自我安慰。真相則是,小賊的經驗可能沒你好,能力卻未必比你差,活的則肯定比你快樂。關鍵在於,你沒有青春,他很多!
我們這群三四五年級老賊,說來可憐,在黨國不分的戒嚴體制下成長幾十年,半個人生早被制約,或說扭曲了而不自知。儘管口口聲聲希望下一代能在健康的環境下長大成人,但實在不曉得健康的小賊應該長什麼樣子?等到台灣第一代健康小賊(七年級生)活生生站到面前時,竟彷彿看到了怪物。其實,無論怎麼看,這批成長於多元開放民主時代的小賊,論視野、論能力、論創意,論人際關係,甚至性知識,平心而論,都比老賊們要正常健康許多。
他們可以坦然跟異性交往,大開性器官或月經這種生理現象的玩笑,既不害羞也不逃避,更可以在五分鐘內搞清楚新軟體的四五十種功能,一個晚上跟五六種國籍的朋友聊天打屁......。更重要的,甚至連他們的中文(請注意,是中文,不是國文)都未必比老賊差。他們能寫一種「視覺系小賊中文」,運用各種組合符號、新創語彙(多半從母語脫胎而來)、輔助說明,讓你讀文章時,彷彿看到一個又一個的生動畫面、漫畫場景,在你眼前輪番播出。--小鳥茵正是箇中高手,其鳥部落格所以如此吸睛,讓一大堆老賊目不轉睛邊怒邊罵邊笑,正是這一既有傳承又有創意、充滿生命力的「小賊中文」在作祟。而這,恐怕也正是時代小賊們對於老愛說他們「他媽的很不懂事不像話不認真能力不好國文程度很差」的落伍老賊的最好回答吧。
老賊批小賊,那是傳統;老賊挺小賊,則是傳承。原因無它,未來是小賊的,標準由他們訂,老賊最好趕快適應。--上台靠機會,下台靠智慧。連麥可?傑克森都不得不讓出舞台了。老賊們還能不趕快學會欣賞與鼓掌嗎?
流氓白蓮小鳥茵 貓玲玲
「我好久沒聽到這種話了,XX跟XX搶著簽版權。」詩人哥哥說。
「她真的是天人啊!」我說,心裡碎念著:「她是流氓。」
她是流氓。我這輩子從來沒想過要戒菸,所有抽菸有礙健康的理由從來沒有說服過我,因為活著這件事本身就有礙健康。甚至我心愛的男人,如果男人對我說:「不要再抽了,把菸戒掉啦。」我總是把男人戒掉。男人可以戒,菸萬萬戒不得。
如此身心靈合一,意志堅定到哼海枯石爛是什麼,哼山盟海誓是什麼,居然敗在這隻小鳥茵手上。她是流氓。
幹,她是流氓,居然用「笑」對付我。人家是「一見你就笑」我他媽的根本是「一想到小鳥茵就笑」,而且是狂笑,而且還不用見到她。連拎著垃圾在巷口等垃圾車想到小鳥茵也笑得天花亂墜,羞到無地自容找她算帳,她居然跟我說:「我好想叫妳瑪莉喔 ~ 」
叫瑪莉也不錯,我家附近的菲傭個個比我美。最慘的是有一次,和小鳥茵講完電話赫然感到屁股一片溼。心頭一驚不願承認自己笑到尿失禁轉而暗幹小鳥茵不曉得對我溼了什麼鳥咒,屁股抬起來一看幹,我在一塊抹布上坐了兩小時。
笑兩小時是什麼感覺?我真的由衷奉勸愛菸人士千萬別接近小鳥茵,萬一像我笑到肺活量不夠用還拼命笑,終於動了戒菸的念頭,那真的只是便宜了小鳥茵。不用懷疑,她真正的身分一定是董氏基金會的間諜。
男人辦不到的,小鳥茵辦到了,我這輩子第一次動了戒菸的念頭。為了想盡情的笑而戒菸,多麼美好的理由。
就這樣有一天夜裡,正當我又被小鳥茵笑到想戒菸時,那個曾經對我說「妳就乾脆嫁過來吧」的詩人哥哥MSN上線。我沒和他提過小鳥茵,總覺得詩人嘛,大概不會喜歡這種搞笑文字,但實在很想和他分享笑聲,就把小鳥茵的網站連結傳給他。過了好一會兒,詩人哥哥說:
「我昨天才連過去看過。小鳥茵很不錯啊,文筆。她是應該要出書的人,東西很耐讀。光是好笑是不耐讀的,可是她的文字很細膩。」
果然,他看的是文筆。頓時我心花怒放。
「她是要出書了!XX和XX搶著和她簽版權,結果遠流搶到了。」
「我好久沒聽到這種話了,XX跟XX搶著簽版權。」
「她真的是天人啊!」我說,心裡默禱著:「請再說一次,妳就乾脆嫁過來吧,現在。」
流氓白蓮小鳥茵,謝謝妳。謝謝妳讓我笑到想戒菸。謝謝妳讓我好想嫁給詩人哥哥。
小鳥牌後記:致親愛的讀者
看完整本書,您多少對我這清新白蓮有某種程度的了解吧?聰穎如您,可曾納悶過這樣一個溫婉的女子如我,就是我,會用這樣的書名呢?自從遠流前任總編輯魚頭叔叔,以石破天驚、亙古不移的堅定提出《卡到茵》以來,這三個字一直是我埋藏心底不願觸碰的痛,我知道它搶耳、它明目,可我背負著玉女包袱啊,儘管沉重,但我背的甘之如飴,那是一種甜蜜的負荷啊!接手的副總編文娟,眼見我就快被逼下海,心裡的不捨,天可明鑑,曾幾何時,我們還手牽手、心連心,抵制卡到茵。編輯月月安雲淡風輕的傾訴她首次連上我BLOG當晚,打壞整個作息到眼睛發炎還想繼續看,也成了卡到茵的信徒,於是強力支持這個書名。這番告白打動了文娟,加上BLOG上一聲聲吶喊著卡到茵的浪潮,我的玉女包袱被狠拽下地,我知道大勢已去。
決定了,就要邁開大步往前衝。是我一直以來的生活態度,我不想給自己留下老了之後說:「早知道當初怎樣怎樣就好了的......」那種遺憾,順遂也好、碰撞也好,都是我自己選擇並用盡全力去做的。我很幸運,有這麼多人照看著、支持著,因為我愛,愛你們的我,所以我跟勞苦功高的編輯群盡全力呈現出這本書最好的樣貌,獻給一直以來陪伴著我的你們。
不知道這書可以帶給你什麼?但願我手心的熱度還有額頭上的溫度,我是拖著發燒的病體在寫這篇啊啊啊、我對生活一切的熱愛,都可以傳達到正拿著書的,你的手上。人生不見得事事美好順心,但是把心態調整到柔軟的角度,那麼一切,都將由好的地方出發喔,與你共勉之哈。
文末想再次感謝你們:親愛的爸媽跟可愛的弟弟們,心海羅盤-魚頭叔叔、Amego、貓玲玲、霓霓、靜怡、腸,親愛同學-交阿賽、黃大餅、哩哩、丹丹、椒筠、珮雞、今哥、蓉蓉、暐婷、郁涵、小瑀、郁清、介文,亦師亦友-樹樹、盈卿、師惠、美慧、雪豔、孟樺,一路支持我的-佩琪、麗幼、俐臻、大婉、靜芳、小蝦、婷芳、夕溫、瓊文、旻珮、邦珍、小P、智惠、Denya,總讓我血壓飆高的-子威、小乖叔叔、達魯、愛嘶卡,害你們斷了不少腦筋的編輯群-素月、孟達、文娟、祥琳,活力十足推書辦活動的行銷部-王品協理、小穠,謝謝你們(深情擁抱)。惠賜推薦文及拍胸掛保證的各路英傑-苦茶、賽門、王小美、青華、曾瑞慶、洪玉鳳,感謝你們(敬禮)。還有那些給過我挫折的人,少了你們的折騰,我今天沒辦法站的那麼穩健。
自序
我很喜歡現在的自己
首先,要謝謝你,在茫茫書海裡拿起了這本感覺不太討喜的書(一鞠躬)。那麼,在下就不免俗的先來段自我介紹,開始你我之間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吧。
元宵節隔天出生,從小臉就很圓,估計是為了搭配湯圓應景才被生養成這副德性,不只一次懷疑過麵包超人是我哥哥;被一對開朗詼諧的父母拉拔長大,雖然曾經擔憂於如何向爸爸解釋他的愛女名字有鳥這件事,不過本書書名得到生父大力激賞之後,決定讓一切盡在不言中,並轉而推算自己是路邊撿來的可能性。幼稚園時期,媽媽買了件雙肩挖空的小紅上衣,我以死相逼堅決不肯穿上那種不知檢點的東西,貞女烈女般的清新白蓮品格從小就可見一斑;個性沉默寡言,被狗追到跌斷門牙那次,有長達兩天沒開口說話的傲人紀錄;國小時很熱衷於把表姐拖鞋藏起來的遊戲,還會自己去姑姑家的廚房找肉吃,一度認為體內奔流著人面狗的血統;國中被說長得像某個卡通人物,我嬌羞的以為是當紅的飛天小女警或長腿的美少女戰士之流,答案揭曉是天線寶寶,自此造成我一生扭曲的性格。
高中是標準的社會組學生,因為數理科只比嬰兒強一點,立志大學要進文學院當清秀佳人,卻誤入歧途考進統計跟化學是左右手的公衛系,大一大二過著沒有手的生活,微積分更是讓我質疑自己活著的意義;最喜歡的是大體解剖課,人生至今常常以親手摸過輸精管這件事為榮;大三時進入國家衛生研究院實習,檢測孕體胎盤是否含有戴奧辛時,那股直衝腦門的味道,至今想來還會讓我的人生瞬間刷白幾秒;同時期進入誠品書店工讀,回歸文藝少女正途,就這樣一直待了下來。自我介紹請容我至此停筆,畢竟我還是待字閨中的好人家女孩兒,總要留一點給別人探聽,我怕再多說會不小心把我最喜歡的內褲顏色是黑色跟白色都抖出來,那我以後還要做人嗎我?
因為相信自己肩負著文藝復興的使命,二○○七年開始寫部落格,本來希望有機會角逐諾貝爾「知性、理性、感性、性感兼備文學獎」,後來發現自己踏上的是不歸途,回首已無來時路。我想寫出在書店工作的布爾喬亞感覺,結果寫出一幕幕讓朋友閃尿、讓自己流淚的鬧劇;我想寫出自己其實是被玉皇大帝貶至人間的天上仙女凡間奇遇記,結果寫出一篇篇讓自己抬不起頭,可能一輩子嫁不出去的真心話。
不是沒有肖想過哪天把自己的文字付梓成書,當二○○七年底開始有出版社來聯繫,好像是真的有那麼一回事,不過當時的雀躍僅止於被邀約這個點,就是那種入圍奧斯卡,覺得入圍就是肯定的那種心情而已,真的要出書?!老實說,用想的比較快樂。但總覺得心底有個洞,所以午夜夢迴之際,我反覆思考、試圖釐清這個問題:「我的東西哪裡值得出版成冊?」
我沒有什麼長處,長相跟漂亮兩個字的距離差不多是姚明跟小亮哥那麼遙遠,身材疑似懷孕三個月的婦女,智商跟愛因斯坦有一小小段差距,只知道用自己的方式,在自己的崗位上,認真的過生活;這樣平凡的我,可以帶給讀者什麼?出版社給的答案是:「妳的生命力。不管是生活或工作,妳都活得盡興且充滿熱情」。於是我淚光閃閃的簽下賣身契,當作送給自己的二十五歲生日禮物;無數個趕稿的夜晚讓我考慮要去做雞來支付違約金,但我只要想到那些被我染指過的讀者,他們嗷嗷待哺的眼神,我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的撐下去,所以有了這本書的問世。
我的人生遇到很多愛人貴人,經歷的怪人鳥事也不少,那些不論好的壞的,我都很珍惜,所有一切都讓我長成現在的我,而我很喜歡現在的自己。現在的心情很澄澈,對未來充滿希望,希望正看著這段文字的你們也是,大家都平安快樂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