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Pi的奇幻漂流【暢銷電影原著小說】
- 作者:楊.馬泰爾
- 原文作者:Yann Martel
- 譯者:趙丕慧
- 繪者: 湯米斯拉夫.托札那
- 出版社:皇冠
- 出版日期:2012-11-05
- 語言:繁體中文
- ISBN10:9573324512
- ISBN13:9789573324515
- 裝訂:平裝 / 368頁 / 15 x 20.8 cm / 普通級 / 部份全彩 / 初版
作者簡介
楊.馬泰爾 Yann Martel
外交官之子,一九六三年出生於西班牙。幼時曾旅居哥斯大黎加、法國、墨西哥、阿拉斯加、加拿大,成年後作客伊朗、土耳其及印度。畢業於加拿大特倫特大學哲學系,其後從事過各種稀奇古怪的行業,包括植樹工、洗碗工、警衛等。
二十七歲始以寫作為生。曾兩度造訪印度想要寫作,結果旅費用盡,幾乎無以為繼。但是馬泰爾有一天來到孟買附近的一個小鎮,忽然文思泉湧、欲罷不能,情節 內容一一浮現。他花了六個月的時間造訪印度南部所有的動物園,並深入了解當地生活,隨後回到加拿大,開始鑽研各宗教教義,而他的曠世奇作《少年Pi的奇幻 漂流》也逐漸成形。
該書出版後立即讓國際文壇為之驚豔,不但全球已熱賣突破七百萬冊,更贏得英國文壇最高榮譽『曼布克獎』、德國出版 界最高榮譽『德國圖書大獎』等六項國際大獎,以及十幾項大獎的提名和年度好書推薦!英國出版社並特別與英國《泰晤士報》、澳洲《年代》雜誌共同舉辦了一項
國際插畫競賽,由第一名得主為本書繪製全新彩色插圖,推出精美的『繪圖版』。《少年Pi的奇幻漂流》目前並已被改編拍成電影。
馬泰爾另著有短篇小說集《故事的真相》,處處可見其獨特的原創性與細膩優雅卻充滿力道的敘事風格。
自二○○五年開始,他成為加拿大薩克其萬大學的駐校學者,目前也定居於該地。
繪者簡介
湯米斯拉夫.托札那 Tomislav Torjanac
一九七二年生於克羅埃西亞,目前為自由插畫家。生活與作品風格相仿,一樣緩慢、沉靜,但是豐富多彩。不畫畫時,喜歡閱讀、聽音樂、散步、和神經質的小貓對視,或將時間花在兩隻狗上。
他以『罕見的優美畫風』備受好評,也使他從全世界上千位插畫家中脫穎而出,贏得為《少年Pi的奇幻漂流》繪製插圖的機會。
譯者簡介
趙丕慧
一九六四年生。輔仁大學英文碩士,現任教於靜宜大學與朝陽科大。另譯有《穿條紋衣的男孩》、《黑塔VII--業之門》、《黑塔IV--巫師與水晶球》、《黑塔III--荒原的試煉》、《幻影書》、《戰地琴人》等書。
海洋:人與神的曖昧交會處
──讀《少年Pi的奇幻漂流》
【名作家.評論家】楊照
人類歷史在十五、六世紀轉了一個大彎。原本居於劣勢的西方文明,開始逐漸興起,不只凌駕了輝煌的伊斯蘭教近東文明,進而遠征到印度乃至中國、日本。
這番轉折的關鍵,就在人與海洋的互動。在此之前,海洋是人類面對的最大障礙;從此之後,海洋一步步的轉化成為最便宜更有效的交通、運輸管道。
我們習稱那個時代為『大航海時代』,又稱『大發現時代』。的確,航海帶來了西方人對本身文明以外地域的驚奇發現,不過如果認真溯因求根的話,最大最了不起的發現,其實不是找到了哪塊陸地,而是找到了海洋;或說:找到了與海洋相對待的全新視野、全新方法。
歷史上留下了很多『發現』的故事。哥倫布到達新印度洋群島。西班牙人登陸南美洲。英國人找著了澳洲。然而實際上,此類發現故事,其實只是航海大戲幕落前的最後表演,真正重頭的戲劇性張力,都在航員們還沒下船前如火如荼進行了。
那個時代人類精神的至高成就,絕不在於幸運地被潮流或海風帶到哪個島哪塊陸地上,而在於忍受那麼久的航程,忍受海洋帶給渺小船隻的種種戲弄與折磨。
基本上,人的自然稟賦並不適合在海上長期生活。舉個例子來說,早年航海探險家最害怕的一種病──壞血症,其起因非常單純,就是缺乏維他命C。人體只能夠存留大約六個星期所需要的維他命C,六個星期沒有補充,就會出現疲倦、牙齦敗壞、牙齒動搖、關節疼痛、舊傷復發乃至七孔流血等嚴重症狀。這麼嚴重的毛病,起源於如此單純的因素,可是一直到十九世紀,科學家才真正找到答案以及對應的策略;換句話說,跨越大西洋、太平洋、印度洋長程航行的水手們,不得不在盲目無知的情況下,忍受壞血症的折磨,超過三百年。
他們要忍受的,不只是壞血症。在蒸氣鍋爐發明前,航海主要的動力來源是風帆。船要走得動走得遠,帆就得架得多架得高。不論颳風下雨,甚至航行在降霜結冰的天候中,水手們都得顛顛躓躓爬上高達數十公尺的桅架上調整帆面。應該說,越是颳風下雨降霜結冰的情況下,越需要他們賣命爬上爬下。多少水手一失手一失足就一命嗚呼;又有多少船隻在惡劣天候中沒來得及調對風帆,便從海面上消失了蹤影。
那個時代的船隻,造得又厚又重。不厚重不足以抵擋長途航行的大風大浪,可是厚重船隻先是造船材料骨架,就佔掉很多空間。剩下的空間裡,必須運載淡水、食物、器具,有時候還得騰出最好最舒服的位置搭載幾位出錢贊助旅程的王公貴族們。喔,對了,沿途到達新鮮地方,還要蒐集新奇特殊的動植物,在那個求知若渴的年代,優先考慮蒐集活生生的動植物,而不是標本。
如此一來,被擠壓得最厲害當然就是船員的生活空間了。我們甚至不太有把握能稱那樣過日子的方式叫『生活』。船艙高度不到一米,每個人只分到一呎寬五呎長吊繩床的空間。吃的東西在離港第一個月內,還能分辨出到底是什麼,之後那些儲藏的材料就受到各式各樣物理化學作用的影響,逐漸失去原有的味道、失去原有的質地、失去原有的外形。
厚重木造船隻可以抵擋風浪,然而一旦風浪大到使船身出現裂縫時,這種船也會很快在大海中沉沒,不給太多考慮與逃生的時間。人能在這種今天看起來再原始不過的條件下,征服海洋,只能說是奇蹟。中國人更早就出發遠航,鄭和的艦隊可能早在十五世紀初就到達非洲東岸,然而中國的航海事業沒有繼續下去。
對照西方所走的歷史軌跡,很多人惋惜地問:『中國人怎麼了?』其實中國人的決定毋寧才是正常的、合理的,因為海洋超過人所能忍受的。應該問的,反而是:『西方人怎麼了?怎麼會不自量力、一意孤行地持續跟海洋搏鬥呢?』
與海洋的關係,塑造了近代西方文明的個性,也塑造了近代西方文明的爆發外向性,更進一步塑造了西方文明凌駕於其他文明的近代世界秩序。
與海洋搏鬥的主題,因而勢必成為西方歷史與文學裡強悍的流派。人與海洋的故事,不是一次說完就完了的,而是數百年用了不同方式、從不同角度,反覆訴說。因為人對於海洋的征服,終究是不完全的。或者應該說,人對海洋的征服,一直還只是個誇大的浪漫想像。人學會了如何在海洋上航行,渡過廣袤的水域,可是海洋快速而極端的種種變化,到底不是人類靠數百年有限經驗就真能充分掌握的。
人類上天飛行,遠比開拓海洋來得遲,然而短短不到一百年,人與近空飛行的關係其實已經穩定下來了。飛行的距離遠,然而中間牽涉的變數,卻遠少於遠洋航行。因此飛行的紀錄與敘述,就不如航海來得豐富有趣。例如不會有關於飛行的漂流故事,可是航海的漂流故事卻無處不有、幾乎無日不有。科技再進步再發達,海洋龐大的力量總能輕易在人與技術的疏忽漏洞裡,隨便就掀翻整艘船。在落海的那一瞬間,漂流開始,也開始了人與不可知不可測大自然力量最直接相遇的歷程,歷程的終點有種種可能,歷程本身的變化更是多得不可勝數。
人越是活在被文明與科技控制的環境裡,海洋漂流就越是突出其發揮的『謙卑』功能。人孤獨在海洋之中,重新體認自己的渺小與有限。再也見不到上帝、感知不到上帝威力的現代人,最接近鮮活的上帝神蹟經驗,顯然只剩下海上漂流了。單靠動物生存本能,無依無靠,任憑超越現實超越想像的巨大海洋力量擺佈。在海洋之大、與個人之小的不可思議落差距離下,甚至連絕望都成了一種奢侈的情緒。
《少年Pi的奇幻漂流》追隨這種『海上漂流』的故事傳統,也承襲了海洋與上帝幻合的主軸,卻在其間加上了作者巧妙的安排。
小說的主角,是個來自東方古國而且同時信仰不同宗教的少年,而且成長在一個奇特自然與人文雜會交界的環境裡。少年Pi在動物園裡長大,以動物園為其思考的主要座標。在漂流發生前,小說先給了我們一大段關於宗教、關於動物園的神奇議論。為什麼一定只能在基督教、伊斯蘭教、印度教中選擇一種?為什麼不能同時信仰三種宗教,而且從三種宗教的不同儀式中取得多重的愉悅與安心?這是少年Pi的宗教觀。至於他的自然觀呢?活在動物園裡的動物,非但不會感覺到監禁的痛苦,反而能在籠柵生涯中享受荒野裡所沒有的安全感。
小說的主要敘述者,就這樣清楚顯現了他好發奇論、雄辯滔滔的本質。因而隨後登場的海難事件,分外讓我們炫惑,這到底是事實的回憶,還是另外一場好發奇論、雄辯滔滔的表演?海難發生了,只有他一個人上到救生艇上,別人都沒跟上,然而卻有包括猩猩、斑馬以及一隻大孟加拉虎也在救生艇上。這樣的遭遇,太扯了吧,聽來就像是信口編造的。
然而,小說裡仔細說明了如此荒謬情境來龍去脈的細節,又讓人必須同意,表面的荒謬骨子裡還是藏著一定的合理性啊!換個角度看,海上漂流的時間那麼長,少年Pi竟然沒有死於壞血病,秋去冬來季節變換,身上衣衫盡壞的少年Pi也沒有失溫凍死,這些情節都有理由讓我們大叫:『不合理!』可是少年Pi如何運用救生艇上的各種設備,如何一面從海洋探取資源努力存活,一面藉由動物園經驗給他的智慧,既要餵飽大老虎,又要化身為全天候馴獸師,阻止大老虎的襲擊,每一個細節環環相扣的條理,又讓我們忍不住頻頻點頭:『就是這樣的方法啊!』
海上漂流考驗人的智慧、勇氣與體力。
關於海上漂流的故事,則考驗作者將非常事態傳遞給一定沒有類似經歷的讀者的本事。即使是許多登載在報紙或《讀者文摘》上的漂流故事,即使是擺明了『真人真事』的陳述,往往都不一定能取得讀者的信任,如果缺少了對於故事的信任,海上漂流故事要怎樣吸引人家的興趣呢?
閱讀《少年Pi的奇幻漂流》的樂趣在於,不思議之上更加不思議的元素接連湧現,我們一方面驚異於其『奇幻』,另一方面又投身入那猛虎在側的虛構景況下,不可置信卻又明明置信地追想揣摩故事如何發展下去。在完全不該信任敘述的地方,我們卻被小說帶得寧可暫時背棄常識,也要繼續捧讀少年Pi的漂流航程。
讓完全不可信的故事從頭到尾閃現使人不得不信的靈光,這不是小說家至高的當行本事,這同時不也正是神蹟宗教越千年之所以觸動人心的根本精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