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茜語錄
沒有人在等待平凡,也沒有人相信平凡。(我上海的一天)
在一個幾近「死亡」的城市中,我們都像「長錯了一根骨頭」的孽種,沒得超脫。(我上海的一天)
上海不屬於任何一個文明,它永遠在過渡,從傳統過渡到現代,從沒落過渡到繁華,從一個文明過渡到另一個文明。她的周遭事物時時刻刻在變,沒有「文化的界線」,只有人性弱點的界線。上海不屬於弱者,至少不屬於捨不得割捨昔日的弱者。(我上海的一天)
權力是一線相貫的,每個階段的權力鬥爭都像宮殿的地勢,只會逐步升高,時運有曲有直、或高或低,但權力的擁有者必須
永遠站在特殊的高處,回看整體,拉出那條貫穿屬於他的一條線。(舞吧!北京)
北京在歷史上沒歇過,它像一個不斷得證明自己的男人,日以繼夜,無盡的操勞。(舞吧!北京)
上海,是一個為色彩而存在的城市,一個沒有顏色的中國,惟一鋪天蓋地追逐色彩的城市。(Art Deco上海)
有那麼幾十年吧,中國活在一個沒有顏色的世界裡。...時尚與顏色,不是一種想像,而是錯誤的意識型態,一個對消費主義未經反省的商品依賴。(時尚與沒有顏色的中國)
女人的服飾在左派男人的眼中,只是一種商品;在女人的心裡,它是第二個自我認同。衣服一直是女人人生戲劇中的道具,
表演著她們內心世界中的言語。(時尚與沒有顏色的中國)
沒有服裝的女人,有如失語的女人,只是在一式的衣服中,流逝她一天又一天的人生歲月。(時尚與沒有顏色的中國)
每個女人或多或少,都會在衣服裡尋覓屬於她的美麗傳奇。(時尚與沒有顏色的中國)
除了紅,中國只活在灰色、深藍的抑鬱世界。顏色從一個曾經光彩絢麗的帝國文明中,消失了。(時尚與沒有顏色的中國)
黑色是人的靈魂,在黑色還給女人後,女人衣服的形式,立即被舒展開來。(時尚與沒有顏色的中國)
白日不準,人會是假的;夜裡,人才是最真誠的自我,城市也如此。(清末英語如煙)
一個人的出軌叫犯罪,一千個人的出軌就只叫現象。(愛上裴勇俊)
我們活愈老愈知道愛情一旦墜入了現實,就不再只是愛情。最純情的愛情,永遠都是無法實現的愛情。(愛上裴勇俊)
女人活得愈長,對跨越性別這件事愈挫折。(愛上裴勇俊)
愛可能是一見鍾情,但消失時卻非常需要時間。(愛上裴勇俊)
愛上裴勇俊,不只是追逐名牌的時髦,更是集體的解放。(愛上裴勇俊)
我們被自己出生的地方牢牢限制,儘管我們稱它為「故鄉」,對它充滿了戀眷與回憶,但故鄉往往是最大的監牢。(非道德故事)
愛情本來都只是在補足自我,我們多數的人不肯承認這一點。(非道德故事)
總是異鄉,把人內心中的孤寂呼喚出來。(非道德故事)
愛情需要包裝與遮掩,沒有一個愛情純粹是交易,但它並不表示我們可以否認愛情的交易性質。(非道德故事)
一個男人一生最難的,是與妻訣別。(與妻訣別)
男人是一棵樹,女人是一枝草,樹的姿勢遼闊,它遮得了陽光,卻有時遮不住自己。(與妻訣別)
可惜,恍然大悟,生命早已過去。這是男人。(與妻訣別)
東方妻子往往是一個安靜的肉體,一個女人活在男人的身邊,像他的別冊,他很少閱讀,只記得把人生七情六慾的帳本往妻子的書庫裡堆積。(與妻訣別)
男人尤其是東方男子,往往是一個散漫而困惑的男人。他的人生充滿了裝飾性、title、掌聲、首富、名望……。(與妻訣別)
「愛」這個字框飾了太多我們認不清的事。「愛」像一棵樹,一年之中隨著季節不斷改變,每一季都有著不同的枝葉形態,但我們如此脆弱,我們總想駕馭秩序與認同,只好忽略了樹的改變,忽略了某個季節它會有樹葉,而另一個季節無葉枯木的事實。(與妻訣別)
祇園的迷人之處在此,她祥和又放縱,拘謹且煽情。(傳唱祇園)
白色面具是虛假的,正如我們的表面人生;那不經修飾的頸項,才是人類慾望之華。藝妓以絕對含蓄的意象,反差誘惑男子潛藏的情慾。(傳唱祇園)
人生的一端在居住地,另一端在原始。只有旅行,可以找到原始。(旅行,是一首詩)
旅行不同,它像朗讀一首詩,不需經歷太繁複的轉折,句子短,卻美不勝收。每一個旅行地點,都好似與妳發生戀情的某段
回憶,雖纏綿不斷但卻見好就收。(旅行,是一首詩)
真正的慾望就是離開,離開我們被限制的地點,「哪裡都好!」世界那麼大,哪裡都好。(旅行,是一首詩)
每次巧遇都已預言了道別,人生總在驚喜與悲傷交替之中,創造各種可能性。(旅行,是一首詩)
全世界每一個城市都有它的定律與固執,拒絕改變。我們長期生活其中,連想像式的逃脫都做不到。(旅行,是一首詩)
你可以擷取人生美好的段落,到一個城市選擇妳想要的角落。(旅行,是一首詩)
人生不需要太多的回憶,只需不段地選擇、探索、選擇。那些命定的禁錮,彈指之間,即解開了。(旅行,是一首詩)
波特萊爾視旅行為一種標記,代表著高貴的、追尋的靈魂。(旅行,是一首詩)
移動的樂趣,已超越目的地本身,成了旅行中最大的快樂。(旅行,是一首詩)
人不快樂的原因就是把自己關在一個跑不掉的地方。(旅行,是一首詩)
或許我們注定在某一個可怕的城市中生活,但不表示我們命定絕望,總有一些可能性,總有。(旅行,是一首詩)
突然理解美國人熱愛柯林頓的理由,因為他是真正完整的人,太像我們自己。(他是我們)
人在激情時往往不需要理由,特別是男人;等東窗事發後,卻找一堆道理自圓其說。(他是我們)
英雄只能在現實和叛逆中擺盪,時而做出妥協,時而又彼此衝撞。(他是我們)
政治裡所有的戲都是假的,凡是帶上愈抒情面具的政治,就愈作假。(悲劇之後)
悲劇之後,是否仍有悲劇?就看承受悲劇的人如何處理悲劇。(悲劇之後)
面對痛苦最快的方式,總是逃避,於是我們只好選擇複製痛苦,也創造另一個痛苦,從一個痛苦逃至另一個痛苦,直至那個痛苦巨大到我們無法承受為止。(從悲劇逃向悲劇)
除非我們勇敢認知,我們不願永遠活在悲劇之中,我們才能真正逃離仇恨,逃離悲劇。(從悲劇逃向悲劇)
每個開始,畢竟都只是續篇。(從愛逃向恨)
「愛國主義」,原來都是受了傷的民族精神。(從愛逃向恨)
歷史只有開始,沒有結束。(從愛逃向恨)
就像所有普通戀人的情愛關係,我們閱讀當代歷史,赫然發現在愛與恨之間,集體的國家和脆弱的個人竟然一樣不能自拔。(從愛逃向恨)
集體保障不了更多的思考,反而只是助長渲染式的政治情緒。(從愛逃向恨)
黑格爾說的,第一次的悲劇,是美學形式的;續篇,人性的拙劣就出現了。(從愛逃向恨)
昔日的紐約死了,而賓拉登卻活了,成了一個永遠不可能死亡的精神象徵。(從愛逃向恨)
沒有完全過去的人,也沒有完全斬斷過去的事件。(過不去的權力)
最想要權力的,最終,還是失去了權力。(過不去的權力)
未出鞘的寶刀,才是好刀。(過不去的權力)
統治者惟一的快感就是這種君臨天下的感覺。你高高在上,卻看盡他人的各種百態,其他人都是透明的,只有你是隱秘的。(過不去的權力)中國的民族主義並非純然只為了保護本身的政治經濟利益,她有太多歷史的回憶, 恨沉澱其中。那些綿長的百年之恨,塑造了今日悲劇中站起來的帝國。(危險的漩渦)
聰明人都知道,某些往事,不能再提。誰提,誰掀起,誰就承擔那理性的缺口,如火山爆發,面對一切的災難。(危險的漩渦)人總有太多盲點,尤其是管理眾人的政治,盲點最大也最無法避免。(危險的漩渦)
沉痛的中國,蓄勢待發。世界都知道,它是憤怒也是欣欣向榮的獅子;重新站在世界舞台的高處,等待擄獲它的獵物。(危險的漩渦)
美麗與權勢一旦結合,它就成了一種奇妙的麻醉。(高鐵的美麗傳說)
愛國可以不計代價,愛國可以包庇弊案,愛國可以給予一切特權,愛國可以掏空國庫,可以免稅,可以讓發國難財的人致富。(高鐵的美麗傳說)
干涉是一種政治,更是一種道德;它往往以慈悲的形式出現。...不只個人驚覺不了干涉者的慈悲陰謀,國家更脫離不了。(別干涉我)
慈悲者的干涉,永遠是最可怕的干涉。(別干涉我)
那個年代,我們活得澎湃,創作者作的盡致,一切都在「向前走」。那個年代,我們不需要意識形態,只需要一種信仰,對自己和對這塊土地的信仰。(台客抓狂)
我們比以前更會喊口號,也更被容許喊口號;可是無論製造口號或呼喊口號的人,都早已不信他們口中喊出的口號。(台客抓狂)
我必須告訴人們,人要死有八百種理由;人不要死,只需一個理由,怕死。(失樂園)
年輕時愛情是喜劇,在一起是喜劇,分開也是喜劇;中年後,愛情註定是悲劇,給不起也放不下,在一起是悲劇,分開更是悲劇。(失樂園)
痛苦,本是悲劇,人生的大課題;可是痛苦,在我們的媒體眼中,卻是個大賣場。(最後一齣戲)
每個時代都會應運而生一些經過包裝的當代道德,透過集體性的殘忍儀式,滿足人們心中虐待的需求。(大宅,門還有)
滾滾而來的他人八卦,既不好笑,也不營養;但舉台上下,卻不由自主的陷入歇斯底里的亢奮中。(大宅,門還有)
做為她或他人風暴的旁觀者,已是一種典型的現代電視經驗。這經驗由近幾年來一種名為「記者」的特殊虐待者奉獻給我們。...我們現代人的歷史記憶已是這麼記載著,二○○一年璩美鳳、二○○三年薛楷莉、二○○四年陳勝鴻、二○○五年夏褘。(大宅,門還有)
高架橋橫越台北市東西,像繫於女體上的腰帶,但它是個世界上最不絢麗的配件腰帶。(台北工廠)
台北人喜歡溜躂裝潢良好的餐廳或夜店,待在家裡的時間愈來愈少。……幻惑虛容的外表,是台北人自我安慰的唯一方式。(台北工廠)
北海岸之美、台北盆地之美,被我們當代台灣人徹底毀了。這種罪過,比中國侵台還賣台。(台北工廠)
我找個難聽的比方,就算拍A片的內容與情節,都比我們目前的新聞報導專業且費心思。(世紀荒唐)
說是市場過度開放與惡性競爭,但也得有一群夠沒水準與瘋狂的讀者,才足以成就這種「世紀荒唐」。(世紀荒唐)
貧乏的本地新聞和政治剝奪我們的,不只是現在的機會,更是永遠的未來。(資訊孤島)
在紫禁城的蓬勃朝氣中回頭看台灣的下一代,等他們長成了世界將更無情。他們得和印度人、巴西人、大陸人、韓國人、香港人...競爭。(資訊孤島)
如果她不生在台灣,在歐洲、在美國、在紐澳...,她雖經歷無情的父親,卻可得到有情的社會。(祭天現代版)
總得等到一個小生命平白被剝奪,當官的才會知道人民交給他們的權力,多麼慎重;那不是榮華富貴的權力,而是把生命和健康交給當官者的權力。(祭天現代版)
戰爭中的士兵個個心靈都是殘缺且破碎的,這是戰爭最病態的面相。(不能參拜)
婚姻契約應該是一紙類似「中程協議」的玩意兒,婚姻只保證「三十年不變」。(給那個一百二十歲的你)
人生最怕的,還是沒有想像。(給那個一百二十歲的你)
時間並不等同於機會,有的時候它只意會著折磨。(給那個一百二十歲的你)
把台灣的藝術節辦起來,為什麼那麼難?難道只要出生台灣的藝術家,非得命定式的孤獨狂舞,直至他的舞姿,全盤消失為止?(藝術,為什麼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