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腔調Ⅱ

蒙特利爾少女
白色襪子
沉思錄之一
少年英雄史
博爾赫斯與狗不得入內
傳說
風和宴
此間
沉思錄之二
嗑瓜子的男人
打匪哨的朋友
贖自己的困獸
少年球
一屠晚歸
沉思錄之三
沒有污點的情人
後海情恨——「沒有污點的情人」別傳
牙刷
潰瘍之詩
市場
沉思錄之四
游園驚夢（新編）
太陽照在通惠河上
懶洋洋的月光
殺戮
這是只不好的杯子
男人之歌
沉思錄之五
食人一條街
人間孤僻
瞬間孤僻
他的音樂——給姜超
日行一善
沉思錄之六
貪戀
敘事謀殺案
十六歲的乳房
行樂之一
行樂之二
沉思錄之七
假想敵
徑直走向彎路
我無時無刻不在取閱一本書籍
沉思錄之八
告訴我，你何以確認自己的存在
情感教育
仿佛
在無人處等候

有些文字，再也寫不出來。此等感慨，料必寫字中人都有。寫字時，最能體會卡夫卡所言：「你沒有走出屋子的必要。你就坐在你的桌旁傾聽吧。甚至傾聽也不必，僅僅等待著就行。甚至等待也不必，保持完全的安靜和孤獨好了。這世界將會在你面前蛻去外殼，它不會別的，它將飄然地在你面前扭動。」大凡西哲，總與東方文化不謀而合，有著先驗感知-或謀而合之，感究天人。

讀《百年孤獨》，抑或讀《西游記》，那份浩翰想象、天外來筆，使人恍覺吳承恩與馬爾克斯，乃同一具人。屍骨寒了也就寒了，吳承恩何在？或許馬爾克斯在一具妓女的身軀上重新發明了他。

人在自己的命里，卑賤或高貴，懦弱或勇敢，善良或惡毒。我總看見，總看穿，在一個好人那里找出其破綻，而在一個壞人那里，則努力於發現其優點。哪里有完全的好人和壞人呢？漢娜·阿倫特描述「日常性的惡」，一個孩子眼里的好父親，或許是法西斯獨裁的惡棍。我時時提防自己的變臉，將凶險狠毒狡詐一不小心泄露出來，釋放這樣的惡魔與人握手，同飲酒，硬起心腸，總想著要干掉誰才痛快。

因此，文字中便有了殺戳、謊言、故作美好的抒情，用豪華的裝修掩飾構造的低劣。埋首於致幻，苦悶亦能發酵出甜來。李澤厚先生言他的哲學觀是「情本體」，我是能暢然理解的——人之被勘破，走這一遭，必是情的因果。而「共情」使我見得美景、識得美人、掠得美物。然北京繁緊鬧松，倉惶優雅，烏煙大氣，七難三好，實難以美惡判定。唉，美之為美斯惡矣。我心不合，年初打得「剝卦」，再看看吧。

歷年所累，詩文散亂，再輯一冊，以收攝心神：命名為《北京的腔調Ⅱ》。眾人皆在「二」字上作文章，開取玩笑。我便也就地打個滾兒罷。

惟希君勿對號入座，無論是詩篇還是小文短句，都是虛構性質的寫作。這份虛構，僅僅來源於我的虛弱，以及面對北京的無能為力。

——更不曉得是在為誰虛意承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