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醫學文化史(全二卷)

上卷
總序
英文摘要
自序
凡例
第一編 中國醫學起源的文化背景
第一章 原始中國人及其衛生文化生態
一、中國原始人類的生態和文化
1．人類起源與中國
2．中國的舊石器文化及自然生態
3．中國的新石器文化及自然生態
二、中國早期人類的體質和疾病
4．原始中國人的體質及演化
5．考古病理學方面的發現
三、原始中國人的衛生文化及能力
6．「南巢北穴」的居處衛生文化
7．鑽燧鑽木取火與熟食衛生
8．飲食衛生文化及其他
9．衣著衛生文化
10．原始舞蹈、音樂和體育運動
11．「食人之風」與喪葬衛生
第二章 原始思維、原始崇拜與醫學文化
一、原始思維與醫學文化
12．「集體無意識」和神秘感受
13．關於「靈魂」的觀念
14．實物器用的體驗和積累性思維
二、原始崇拜與醫學的關聯
15．自然崇拜
16．圖騰崇拜
17．生殖崇拜
18．祖先崇拜
19．鬼神崇拜
第三章 原始生老病死觀和對長生不死的追求
一、最早的生死觀
20．人類生命含義的最初理解
21．生從何來
22．死亡意味著什麽
23．關於人體和解剖的初步知識
二、最早的疾病觀和病因認識
24．什麽是疾病
25．鬼神致病論及其他
三、對長生不死的追求
26．鬼神與長壽
27．不老之鄉不死藥
第四章 巫覡世界的治療之術
一、巫覡世界
28．「絕地天通」與巫覡
29．巫術的行為特征與心理基礎
30．巫術與宗教及科學
二、巫醫與巫藥
31．上古巫醫
32．祝禁、鑽卜與醫學
33．占星、占夢與占筮術
34．大儺驅疫和祓禊之祭
35．按摩乎？灸熨乎？草藥乎？
36．《山海經》中的巫藥
第五章 醫學啟源
一、醫學起源的概念和相關諸因素
37．醫學起源概念的辨識
38．動物本能和人類之愛
39．原始思維和巫術作用
40．生活和生產勞動經驗與醫學起源的關系
二、早期醫藥衛生之嚅矢
41．按摩導引、熱熨灸（火芮）與經絡的發現
42．從砭療到針刺
43．藥物知識的成長
44．預防思想的萌芽
45．名醫扁鵲——從巫醫中嬗變
本編結語
第二編 本土哲學思想、宗教及政治對醫學的浸融
第三編 生態環境、科技及一般文化習俗中的醫學
第四編 中醫文而化之的過程和結晶
大事年表
主要詞索引
參考文獻
跋
下卷
下卷原序
英文摘要
第一編 中醫文化在亞洲地區的交流
第二編 中外醫學文化在阿拉伯和歐洲地區的早期交流
第三編 近現代西方醫學傳入中國
第四編 中西醫匯通、論爭和中醫西傳
第五編 文化差異與醫學跨文化傳通的規律
中外醫學文化交流大事記
主題詞索引
附錄——關於著者
引用書目
1993年版後記
二卷本跋語

寫一部《中國醫學文化史》，是過去還從未有人做過的工作。我的理解，是要把中國的醫學從其起源以來，文而化之並最后達到今天這樣輝煌程度的過程描敘出來。中國歷史悠久，文化博大精深，中醫學本身又復雜深邃，要把中國古代的文化與醫學之間的全部聯系一一剖析揭示出來，委實不易。歷史上有過原始思維、巫術、宗教、玄學、政治、經濟……各種自然生態環境和社會生態環境，它們一起擠壓、包圍着人類，同樣也擠壓、包裹着中國的醫學。即使今天，也依然有歷史的孑遺，有迷信，有中國人特有的風俗習慣、文化心理等等包裹着，有時難分難舍。但中醫畢竟是強健地站立着的。中醫在歷史發展過程中，能化腐朽為神奇。個中的原因，當然首先是因為她內涵中蘊藏的科學性。

不過，應當指出，當我們說中醫學是一門科學的時候，並不等於說她從起源之日起就是科學的；也不是說她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科學的。把她描繪得盡善盡美、毫無缺陷，這與將她說得一無是處沒有多大差別，同樣是在扼殺她的性命。這是歷史辯證法的原理告訴我們的。歷史是包羅萬象的；歷史又是沖刷一切的：它具有的張力，就在於它的容納和刪汰。它在漫長的過程中，使中醫學理論自組織起來，有序化、系統化了。歷史又允許新的因素、新的發現、新的沖擊來錘煉她。即使是迷信、落后、荒誕，也沒有什麼可怕。來者不拒，生者自生，滅者自滅，而科學的光輝永存。這才叫經得起歷史的考驗、時間的磨練。

中醫學在歷史上之所以能健康、茁壯成長，是因為她依憑的中華文化主干是健康、強大的。土壤肥沃，雨量豐沛，環境合宜。中醫學的理論構架、哲學模式、實踐成就都顯示了這種力量。這是中醫學在過去的歷史中沒有沉淪、在今天的西方式現代化浪潮中也不見得會沉沒的根本原因，即中醫學生命力之所在。在這個含義上，是說沒有中華文化作堅強后盾，中醫學不可能存在，不可能發展。

然而，中醫文化中的科學性內涵，需要進一步的錘煉。科學沒有國別，科學不屬於特定的民族，不限止在某一文化圈內。過分強調中醫文化對中華文化的依賴性，看不到中醫學的科學性還有與世界文化契合的一面，那將大謬不然。科學是文化中的一個部分，但科學畢竟又區別於一般文化。科學的特點是它的世界性，它代表普遍真理。如果承認中醫學有內在科學性，就必須提煉這種科學性，使世界各種文化更深刻地接受她、吸收她、運用她，甚至成為他們的文化中的一部分。

我們強調了中醫文化的一體性，切莫因此將她看成是一種信仰、一種風俗習慣。目前的狀況，中醫學的面目確實塗上了太鮮明的文化心理和風俗習慣等色彩。這樣的后果是造成她本身與異質文化的不相容性。有必要在科學研究中剝除這繭層一樣的包裹物，顯露其內核，這在中醫世界化過程中是不可缺少的一步，因為我們無法讓我們的風俗習慣也為其他文化的民族所接受。

這大約是后工業化時代開始以來就擺在我們面前的任務，現在已愈來愈見其迫切。交通發達、信息迅速、空間擴大、時間縮短、接觸頻繁而密切……以及西方科技和醫學發展的速度和氣勢，已經改變了中醫文化原來生存和生長的環境和條件。中醫學現在承受的是幾千年歷史中從未有過的巨大沖擊和壓力。空談保存中醫學的純粹、特色、優勢……都是無濟於事的。中醫學必須面對世界文化這個海洋，面對它洶涌猛烈的沖擊。中醫學的發展，需要名醫，需要大醫學家，需要大理論家。需要高屋建瓴，改造自身固有的理論，綜合世界文化，站在時代前面創構出新的、適應全人類健康和防治疾病需要的新的理論。我將之稱為新的生態（自然的和社會的）醫學適應理論。西方醫學發現了生物醫學的具化規律和法則；中國古代醫學發現了生態醫學的某些系統規律和法則。現在是將這些直觀的、古老的生態醫學系統規律和法則改造成現代理論的時候了。

我是出於對自己實踐過的中西醫療效的深切體驗和比較，出於對中醫文化史研究結論的進一步認定而說這一番話的。我因此懷有特別的信心和期望的喜悅。

馬伯英
1990年，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