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果戈理

尼古拉‧果戈理
定價:168
NT $ 146
 

內容簡介

納博科夫是一個創造性作家,也是一個創造性讀者。眾多評論家在果戈理那里看到了社會批判與同情,納博科夫卻看到了由種種次級人物構成的次級世界。無數讀者在果戈理那里看到了喜劇性的天才形象,納博科夫卻體味到了深沉的悲傷。人們說晚年的果戈理迷戀說教,納博科夫卻洞察出江郎才盡的焦慮與掙扎。《尼古拉‧果戈理》向世人講述了一個異樣新奇的果戈理。因為慧眼獨具,所以別開生面。


  符拉基米爾‧納博科夫(1899—1977),俄裔美籍作家,二十世紀公認的杰出小說家、詩人、批評家、翻譯家,同時也是罕見的文體家,代表作有小說《洛麗塔》、《普寧》、《微暗的火》、《阿達》等,另有系列講稿《文學講稿》、《俄羅斯文學講稿》、《堂吉訶德講稿》等。
 

目錄

果戈理的另一幅肖像(代譯序)
他的死,他的青春
欽差幽魂
我們的乞乞科夫先生
導師與向導
面具的範本
評論
年表
索引
 

在納博科夫的各種文學講稿中,《尼古拉‧果戈理》也許是目前中國讀者並不十分熟悉的一部。1942年,剛到美國不久的納博科夫接受了別人的委托,開始寫一本介紹果戈理的普及讀物,最初他取名為《鏡子中的果戈理》,1944年出版時改成《尼古拉‧果戈理》。這是一部半傳記半評論式的作品,以果戈理的死開篇,以果戈理的生結束。與怪誕的文體風格一樣,納博科夫為讀者描繪的果戈理也迥異于我們習慣的形象。傳統的傳記一般以敘述生平為主,可納博科夫卻認為,“作家傳記的最精彩部分不是他的奇遇記錄,而是有關他風格的故事”,因此,他有關果戈理生平介紹的筆墨異常經濟簡約,對他認為重要的作品的評析則構成全書的主體。

在中外讀者的眼里,果戈理的形象差不多是一致的︰一個現實主義作家,喜劇天才,對俄國社會生活、官僚、地主作了深刻的暴露與批判,等等。但是,納博科夫說︰“如果你想找到什麼關于俄國的事情,……如果你感興趣的是‘觀念’、‘事實’和‘信息’,請遠離果戈理。”(見正文,下同)在納博科夫的筆下,果戈理是以另外一副面孔出現的。

首先,果戈理不是一個喜劇作家。納博科夫說︰“當某個人告訴我,果戈理是一個‘幽默作家’時,我立即明白,那個人對文學一知半解。”納博科夫對果戈理早期以烏克蘭農村生活為題材的作品不感興趣,他認為,只有在開始描寫彼得堡時,小說家的藝術才能才真正表現出來。彼得堡吸引果戈理的是它那數不勝數的市招和邊自言自語邊比畫著的路人,因此果戈理的作品與其說是真實地描摹了舊俄時代的帝都,不如說是創造了一個夢魘世界,“當俄羅斯最奇怪的人走在彼得堡的街上時,它呈現出古怪來,就不奇怪了”。面對果戈理的夢幻世界,納博科夫看不到任何喜劇因素。據說,在普希金逝世前,果戈理曾給他朗讀《死魂靈》第一章,普希金听完後大聲喊道︰“天啦,俄羅斯是多麼悲傷!”納博科夫閱讀果戈理的心態正與普希金相同。納博科夫對果戈理作品中許多悲傷的場景特別偏愛。《死魂靈》第七章的結尾寫到乞乞科夫收購死農奴即將大功告成時醉臥旅館,他的兩個僕人也乘機酗酒而歸,“兩人立刻睡著了,發出一陣陣聞所未聞的悶雷般的打鼾聲,和從另外一個房間里傳來的老爺的尖細的鼻息聲遙相呼應。在他們睡下之後,很快一切都歸于靜寂,整幢旅館都進入了酣夢;只有在一個小窗口里還可以看到燭光,原來那兒就住著從梁贊來的中尉,一個顯然是對長統皮靴有所偏愛的人,因為他已經訂做了四雙靴子,此時正忙不停地試穿第五雙。有好幾回他已經走到床鋪前面,打算脫掉靴子睡下去了,可是怎麼也辦不到︰靴子縫制得實在出色,所以,他還是久久地翹起一只腳,前後左右細細鑒賞那只縫工熟巧、模樣兒又妙不可言的鞋的後跟。”(滿濤、許慶道譯,下同)納博科夫說︰“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比這支靴子狂想曲所寫的靜謐之夜更富有抒情意味的。”在他的《講稿》中,我們看到了類似的分析。《堂吉訶德》第二部第四十四章桑丘出任海島總督,堂吉訶德獨自一人留在公爵府上,晚上臨睡時,他忽然發現襪子襤褸不堪,躺在床上,孤寂的騎士愁悶無言,窗外是長長的黑夜。納博科夫對這段描寫大為嘆賞,說它是“極為動人的場景,是眾多激發想象的場景之一,其言簡而意豐︰迷蒙,渴望,憔悴,那雙翠綠色的破襪子在地上皺成一團……”應該說,無論是在《死魂靈》中,還是在《堂吉訶德》里,這樣的描寫都是極其邊緣性的文字,而納博科夫卻能咀嚼出無限的情感意味,這完全是他獨特的生存體驗引發的閱讀效果。流亡他鄉、舉目無親、困厄孤寂、長夜難眠,當然會對文學人物這些相似的生存剎那產生強烈的共鳴。當他把個人內心深處的悲哀投射到《堂吉訶德》的閱讀中去時,堂吉訶德不再是可以笑話的文學典型;當他帶著同樣的心境闡釋果戈理時,果戈理也就成了純粹悲傷性的作家。

在分析《欽差大臣》、《死魂靈》時,納博科夫像注意邊緣性的文字一樣注意著那些邊緣性的人物,結果,果戈理的現實主義也被解構。我們一般認為,《欽差大臣》的主人公當然是赫列斯塔科夫、安東縣長和他手下的官吏、地主、妻女們。可是納博科夫慧眼另具,他留心的是,縣長的親家來信中提及的安娜‧基利洛芙娜、伊萬‧基利洛維奇,渾身燒酒味的陪審官,上課時愛扮鬼臉的教師,激動時摔椅子的歷史教員,郵政局長截留下的一封描寫鄉村舞會的書信的作者——一個中尉,去年住在赫列斯塔科夫現在住的屋子里的過路的軍官,等等。這是一些自身沒有出場的次級人物,在戲劇中通過他人之口獲得了生命。他們在整個故事中不具有任何情節意義,一經提及,立即消失,而不像戲劇家們所宣揚的那支槍一樣,如果第一幕時掛在牆上,到最後一幕就必須走火。這些幽靈一般的形象經納博科夫強化後,形成了特殊的世界,“就這般從戲劇背景後面闖了進來的這個次級的世界,是果戈理的真實王國。這些姐弟、丈夫、孩子,古怪的教員,貪杯好酒的職員和警察,為籬笆的位置吵了五十年的地主,打牌時舞弊、因鄉村舞會而感傷、把一個十四等文官當總司令的浪漫官員們,這些抄寫員、愛幻想的信使們——正是這些人物,他們活靈活現的行為構成了劇本的真正內容,他們不但不干擾劇院經理所說的‘情節’,實際上反而有助于戲劇更加戲劇化,這是十分奇妙的”。

《死魂靈》同樣展示了這些第二級的人物。與戲劇借助出場人物之口描畫他們不同,《死魂靈》采用了另外的手法。納博科夫發現,果戈理喜歡特別的比喻、比較和抒情插筆,進而利用這些從句式的文字來讓不出場的人物現身。最典型的一段是第一章乞乞科夫拜訪瑪尼洛夫時關于天氣的描寫︰“甚至天氣也挺湊趣︰這一天既不晴朗,也不陰暗,而是籠罩著一層淡灰色,這種顏色只有在警備隊的士兵——一支平時和平、但每逢星期天總要喝得醉醺醺的隊伍——穿的舊制服上面才可以看到。”在這個果戈理式的比喻里,與小說情節無關的士兵以喻體形象出現了。有時果戈理的比喻要繞幾個彎才引出那些次級人物。下面是拜訪索巴凱維奇時的一段描寫︰“當駛近台階跟前時,他看見兩張臉幾乎同時探出窗外來︰一張是戴著便帽的女人的臉,又狹又長,像條黃瓜,另外一張是男人的臉,又圓又闊,活像人們叫做‘葫蘆’的摩爾達維亞南瓜,在俄羅斯,這種南瓜通常用來做成巴拉萊卡琴,一種兩根弦的輕巧的巴拉萊卡琴,每當二十歲的機靈活潑、風流俊俏的小伙子撥動琴弦,招來一群雪白胸脯、雪白脖頸的姑娘傾听他那輕悠悠的叮咚琴聲的時候,小伙子對她們又飛媚眼又吹口哨。”鄉村音樂家的出現經過了三個步驟︰索巴凱維奇的頭被比作特別的南瓜,南瓜變成了巴拉萊卡琴,彈琴者出場。《死魂靈》中另一種讓次級人物出現的方式是,為了突出某種情境,作者直接來描繪他們。我們前文中引述的不停地試穿靴子的中尉便是一例,其他如第八章結尾“正在酣睡的城鎮里的一個什麼地方,也許還有一個披著粗呢軍大氅的人影,一個階層、軍級不明的可憐蟲,除了一條(唉,只有一條啊!)被俄羅斯的亡命之徒踩爛的道路之外,別無他路可走,而在踽踽獨行”等都屬于這種類型。第三種方法是借助主要人物而現身。索巴凱維奇吹噓他死去的農奴,乞乞科夫面對清單想象農奴的生活,都復活了不存在的形象。通過創造性的閱讀,納博科夫把這些極其次要的形象推到前台,而原來處于前台的則被淡化為背景,于是,人們習慣的真實世界被納博科夫的閱讀置換成夢幻的王國,一個嶄新的果戈理出現在人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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