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視野中的文學潮汐

序
《新小說》雜志與“中國文學”觀念的確立
無政府主義與五四文學革命
——以《新世紀》和《新青年》為中心的考察
對“現代”的想象
——以施蟄存的編輯方針為例看《現代》雜志
的追求
論“零余者”
——以“多余人”為參照
詩性主體的建構
——沈從文“鄉下人”自我認同的內蘊新解
論現代小說象征的功能形態
家族歷史視野中的“中國問題”
——以二十世紀“家族小說”的敘事模式為中心
“權力一性欲”視野下的當代村社結構
——以鄉土小說為中心的考察
論一種文學的“城市敘述史”
論九十年代散文在多重辯證關系中的藝術發展
從出版看新時期文學多元化結構的形成
論文學與劇場的辯證關系
田園神話︰草原題材電影的原型敘事
論東南亞華文詩歌的現代化
附錄︰本書作者簡介

2001年9月，南京大學正值籌備百年校慶之際，我懷揣一紙博士生錄取通知書，來到這所向往已久的學校報到，心中充滿了興奮和激動。記得當時一踏進校門，就被迎接校慶的氣氛和歡迎新生的熱情所包圍︰盛裝的校園、迎風招展的彩旗、悠揚的校歌的旋律和人們臉上按捺不住的笑容，使我們這些“新生”絲毫也沒有感到拘謹和惶恐。想象中與這所大學應有的陌生和遙遠，都在這濃郁的歡慶氣氛中消融殆盡！

辦完報到手續後，我就得知我們這一屆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含戲劇專業）共招收了二十多名博士生，其中僅男生就有十余名，除幾位南京本地的外，全都住在剛剛竣工的陶園二幢一樓的西部。從此之後，我和這批新結識的師兄弟們就在這里開始了三年的求學生活。盡管我的這些同學有著不同的求學背景和人生經歷，有的甚至在其他行當里已取得了較大成績，常被戲稱為“成功人士”，如張生已是成名的小說家，謝剛因策劃出版《第一次親密接觸》而頗有些名頭，呂林除寫散文之外，在經濟研究和商業領域也很有成績，但當我們走在一起的時候，都有一個“學術夢”，都渴望著躋身學術殿堂，著書立說，傳揚後世。所以當我們籌劃未來的學術道路時，個個摩拳擦堂、野心勃勃地要一嗚驚人，有時甚至想，不能一炮走紅，即使能像某些人一樣一炮走“黑”也行。為此我們策劃了一些選題，也設計了很多沖擊中國學術峰巔的方案，但隨著歲月的流失，激情漸漸冷卻，夢境在現實的擠壓下逐漸黯淡。而南京大學的幾位導師，以他們方正、嚴謹、穩健、雄渾的學術品格，為我們樹立了在學術道路上值得終生追慕的典範；他們的嚴格要求和悉心教誨使我們很快擺脫了浮躁和狂妄，心境漸漸變得平穩，對學術多了幾分虔敬，從此我們變得成熟了。至此我們真正領會到胡適在學術研究中所堅守的四字真言——“勤、謹、和、緩”。現在回想起來，讀博三年，最大的收益還不在于讀了多少書，寫了多少文章——這些不讀博士也是可以做到的，更為重要的是，我們從導師那里獲得了從事學術研究的思路與方法，以及支撐我們在學術道路上寂寞堅守的心態和底氣。無論我們將來取得怎樣的成績，無論外界給予我們怎樣的評價，我們都會認真、踏實地走好每一步。這份甘于淡泊、勇于求真的學術心境，將會支持著我和我的同學們在學術道路上默默前行。我們再也不會夢想著一炮走紅或一炮走“黑”式的成功神話了。

古人將學術看作“天下之公器”，但在我看來，學術首先是個人的事，然後才是“天下”的事。個人在學術研究中，投入時間和精力，耗費理智與情感，表達獨特的思考與見解，正是學術本身的魅力所在。對我和這些同學來說，並不是不做學問就沒有活路，甚至恰恰相反，如果放棄了學術，很多人可能活得更好，但我們仍然固執地將學術研究作為我們安身立命之所，這皆源于對這份事業的神聖感和內心深處那份難以割舍的眷戀。我們希望能像我們的老師們那樣，傾畢生心血，成一家之言，以快慰人生。這一自覺的人生選擇，屬于韋伯所論述的“信念倫理”的範疇，而不是“責任倫理”層面上的審時度勢。盡管韋伯一再提醒人們要警惕“信念倫理”暗藏的理想主義和浪漫主義的陷阱，但我們仍然願意在學術研究這條寂寞坎坷的征途△尋覓著真理的碎片和前人散落的智慧種子，我們將這看作是我們的使命。基于這樣一種認識，我們很快投入到艱苦而又不乏興奮的閱讀和研究中去。最後我們這群朝夕相處的同學都順利地通過了畢業論文答辯，站在了南京大學頒發博士學位證書的主席台上，那一刻，我們掂出了學問的分量，我們為我們的成熟與付出感到欣慰，為沒有辜負導師三年來的培養而感到驕傲，同時內心深處也充滿了對未來學術研究的惶恐與期待。我們深知當下中國的學術研究，既千帆競發、百舸爭流，也弊端叢生、良莠不齊。但這並不能消磨我們的信心和銳氣，有南京大學這三年的滋養，我們相信我們能夠有所作為，也能夠做到潔身自好。

錢鍾書先生有言︰“大抵學問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養之事，朝市之顯學多為俗學。”在當今時代，這話仍然顯得那麼具有針對性。我們見多了那些冒學術之名的表演作秀，和更為等而下之的商業炒作、抄襲剽竊。這些“學術景觀”讓儒林中人顏面掃地，使學術研究含垢蒙羞。在這一情勢下，我和我的這些同學相約出發，雖無匡挾學術正義的能力和野心，但有堅守自我立場的信念和奢望，我們以此自勉，相互鼓勵。哪怕最後的收獲顯得微不足道，也能告慰我們的辛勤付出，以酬謝三年來關心指導我們的老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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