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玻璃底片在美國的時候,是空白的。它來到中國,刻上了這里的時間,又回美國去。現在,它又來到中國。它將留在東方,再也不會回去了。——(美)來約翰(John E. Knighy,1953—)
當你將這段話跟一段中國歷史聯系起來的時候,你會深感影像幽靈般地若隱若現,它們附載著無究神秘。一批老式的銀鹽玻璃底片,在美國制造出來,它們將會在哪里感興到何種影像?這樣的推測里面必然包含著許多莫測的可能性。于是這批老式的銀鹽玻璃底片,從西方舶來了東方。它們命定地感上遙遠的中國之光,通過化學作用而顯影定像下凝固的一連串歷史瞬間。這一切印在感光乳劑膜里的現象,是隨著一位名叫路得‧那愛德(Luther
Knighy,1879—1913)的美國人而結緣發生的。讀著他的後人意味深長的以上一段話語,我仿佛卷入幽深的時光隧道,在返回過往的考古意識中思緒飄蕩。
中國歷史上最早的那些通過攝影現象留存下來的實際影像,毫無疑問是出自外國人之手。這些影像不但成為中國歷史進程的印證寫照,而且還是中國攝影史的發展佐證。中國攝影史的發端,維系在一批外國攝影師的技藝,如此文化形態的其中意味,實在很值得永遠回味。
猶如在機緣的感光之後,幾乎經過了一個世紀的塵埋,路得‧那愛德的中國影像,又沉默地潛影于混沌的光陰里。終于在21世紀之初,才死而復生般地再度顯像在它當初感光的國度。一個文化傳播者的歷史使命,在其以身殉職的異國他鄉回光返照,這樣傳奇的歷程,不禁令人撫影感嘆不已。
一個年輕的美國人,不遠萬里來到中國,為了中國的科學文化和教育事業,貢獻了自己的才華與生命。這就是誠懇地跟中國人民友好交往的“國際友人”吧。非常值得敬佩的是,僅僅活到三十三歲的路得‧那愛德,在中國拍攝大量攝影照片,都是在他生命的最後兩年零十個月的時間里完成的。而這一千多個短暫的日子,恰巧是中國近代歷史中極其重大的政治變革的關鍵時刻——清朝的滅亡和中華民國的建立。作為學者的路得‧那愛德在中國拍攝的照片題材相當廣泛,由于修養廣博並且技藝高超,他的攝影光顧了所到之處的社會風貌、人民生活、自然風光等諸多層面,其中包括四川的辛亥狂潮、茶馬古道、長江三峽等許多珍貴的細節。如此出于學者身份的相當于專業攝影師水平的照片,其歷史人文的深遠價值自不待言。尤其值得指出的是,路得‧那愛德中國影像的藝術造詣和技術質量也非同尋常,其作品題材涵蓋到社會紀實、自然景觀和人像靜物等當時攝影發展的高端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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