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在歐洲各國特別是法國文學的天空,升起一顆格外耀眼的新星。他一連出版了近30部長篇小說和為數不少的中、短篇小說、雜感、隨筆和游記,而且幾乎每部長篇都被譯成多種文字在歐美廣為發行。法國文學界贊美他可與海明威、卡夫卡等文學大家比肩,甚至還多次呼吁他應當成為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候選人。
這位文學新星就是擊敗數十名文壇巨匠,2005年6月榮獲首屆布克國際文學獎的阿爾巴尼亞當代著名作家、詩人和社會活動家伊斯梅爾·卡達萊。
也許有人以為:經濟發展滯後,人口僅有300多萬的阿爾巴尼亞,根本出不了具有世界文學水平的大作家,卡達萊獲此殊榮,是一種偶然或者是出於某種特殊原因。但據我40余年來對阿爾巴尼亞文學特別是對卡達萊文學生涯的跟蹤和研究,應當說,這是一個很值得深人研究的問題,而不能手中無材料只憑主觀想象,武斷地亂下結論。
卡達萊之所以能榮獲布克國際文學獎,是有多方面的原因的。第一,我們知道,阿爾巴尼亞國家雖小,但她具有同希臘、古羅馬一樣悠久的歷史和燦爛的文化,在源遠流長的文學史上,阿爾巴尼亞就涌現出不少可與意大利文藝復興時代的名作家相媲美的人物。也就是說,阿爾巴尼亞的文學根基是相當厚實堅牢的;有了這樣的根基,是可以建立起雄偉瑰麗的文學大廈的。第二,阿爾巴尼亞當代文學也曾是經過時代風雨考驗與磨礪並具有很高水平的先進文學,她擁有一批被歐洲許多有識之士公認的能和當今世界上最著名的作家、詩人擺在同一個天平上的傑出人物(如德里特洛·阿果里、彼特洛·馬爾科、雅科夫·佐澤、澤瓦希爾·斯巴秀等),伊·卡達萊只不過是他們當中的一個代表。
其實,40年前,卡達萊就是一個名聲顯赫的人物。他是一個在社會主義制度下,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作家、詩人。也是一個得到黨和政府特別關照,享有崇高聲譽的驕子。
1936年,即意大利法西斯侵占阿爾巴尼亞(1939年4月7日)的前3年,卡達萊出生於南方著名的山城紀諾卡斯特(與阿爾巴尼亞前最高領導人恩維爾·霍查是同鄉)。在這里讀完了小學和中學,後進人地拉那大學歷史一語文系,主攻阿爾巴尼亞文學。遠在青少年時代,卡達萊就嶄露出詩才,18歲就出版了詩集《少年的靈感》(1954),21歲還出版了詩集《幻想》(1957)。緊接著,又在25歲的時候,出版了引起詩壇廣泛注意和好評的詩集《我的世紀》(1961)。
這三部詩集以新穎鮮活的想象力和個性突出的詩歌語匯,得到前輩詩人拉·西里奇、法·加塔的誇獎和重視。20世紀50年代後期,卡達萊被政府派送到莫斯科高爾基文學院深造。在那里,語言天賦甚高的卡達萊,很好地掌握了俄語和法語,從豐富、斑斕的俄蘇文學和法國文學中汲取了寶貴的營養,使他一生受益無窮。1961年夏天,國際風雲驟變,阿蘇關系破裂,卡達萊被迫回到地拉那,先後在《光明報》、《十一月》文學月刊和《新阿爾巴尼亞畫報》任編輯。有一段時間還主編過法文版的《阿爾巴尼亞文學》。與此同時,還繼續從事自中學時代就開始的詩歌創作活動。
1963年秋天,對卡達萊一生的文學事業都具有頭等的重要意義,那個秋天是決定他一生命運的季節。阿爾巴尼亞勞動黨中央機關報《人民之聲報》,以整版的版面發表了他的長詩《群山為何而沉思默想》。這首長篇抒情詩,以超凡獨特的想象和聯想,描述了漂悍驍勇的阿爾巴尼亞人民世世代代同槍結下的不可分割的血肉關系。長詩一開篇,就以奇崛的文筆把讀者帶進一個夢幻的世界:「太陽在遠方的道路上降落的時光,/群山為何而沉思默想?/傍晚,一個山民朝前走著。/背的長槍將千百公里長的影子甩在大地上。/槍的影子在奔跑,/斬斷了山嶺、平原和村庄;/暮色里槍筒的影子匆匆地向前移動,/我也行進在陡峭的山崖上。/縷縷情絲深深地纏在我的腦際,/對種種事情想得很多、很遠、很長。/思索和槍筒的影子交叉在一起,/蒼茫中發出
嚓
嚓的聲響。」卡達萊是一個擅長創造雄奇、空濠意境的詩人。隨著思考和槍的影子發出的聲響,詩人把千百年來阿爾巴尼亞人民為自由而浴血征戰的場景,災難深重的阿爾巴尼亞貧窮凋敝、滿目瘡痍的景象,豺狼虎豹搶占劫掠阿爾巴尼亞的猙獰面目,英雄兒女為保衛大好河山英勇抗敵、寧死不屈的勇士氣概,全都清晰而生動地展現在讀者面前。人民前仆後繼地戰斗,不論遭到多少挫折和失敗,對勝利始終都抱有最大的希望。詩中畫龍點楮地唱道:「寧靜是虛假的現象。/群山等待著領導者率領他們奔向前方。/阿爾巴尼亞在期盼著,/期盼共產黨降生在大地上。」詩人沒有再多寫關於共產黨的事,只是輕輕一點,作一個小小的鋪墊,預示未來將有新的詩篇誕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