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沒有深淺,只看懂得不懂得:如果是真懂得了,雖深亦淺;如果是不懂得,雖淺亦深。」作者本著這一宗旨,將「滿紙盡是荒唐之言,隨處都是無端崖之辭,真所謂恍兮惚兮,如入五里霧中」的庄子思想,條分縷析、清楚明白地展現在讀者面前。
在體例上,本書也多有創新。
首先,書前有《研究答問》,以問答的形式深入淺出地講述了研讀《庄子》的「鑰匙」和閱讀的程序,並提出「以庄解庄」的研究方法。
其次,《內篇》篇前均有「題解」,主要說明本篇的文體、結構和全篇大意,間亦淪及篇中文字的真偽和錯簡等,使讀者在研瀆原文前先有一個完整清楚的印象,並聯系其他各篇有關內容加以闡發,使前後互相印證。
再次,在原文後,皆有「集注」,就全書各篇中的難字、難詞和難旬加以詮釋。其中有些解釋,在各家注釋的基礎上,取長舍短,提出個人見解。
復次,本書絕大部分篇章,注釋之外,附有譯文,均深入淺出,有如串講。特別是對篇中難解的關鍵詞語一無回避,遂化艱深為淺易,使一般讀者均能領會。對注釋、澤文中意有未盡之處,則另有「余論」,以便發揮。有時精辟的一得之見,頗能使讀者思路開闊,舉一反三。
張默生先生(1895-1979),名敦訥,山東省淄博市臨淄人,著名學者、教育家。前北京高等師范學校(北京師范大學前身)國學系畢業。曾任上海復旦大學教授,四川北碚相輝學院教授兼文史系主任,重慶大學中文系教授,四川大學中文系教授兼主任。
張默生先生畢生治中國古典文學,尤擅先秦渚子之學,就中於《庄子》的研究造詣最深。本書即為其窮畢生研習庄子所得之成果。作者生前只出版過《庄子新釋(上)》,後由山東大學哲學系教授張翰勛根據其講義和著作校訂、補寫和整理完整而成是書。
序
當我初讀《庄子》的時候,見到滿紙盡是荒唐之言,隨處都是無端崖之辭,真所謂恍兮惚兮,如人五里霧中,便不禁廢書而嘆了!以後,找到幾家的注本來看,又多屬盲人摸象:「觸其牙者言象形如蘿菔根,觸其耳者言如箕;觸其腳者言如臼,觸其脊者言如床,觸其腹者言如瓮,觸其尾者言如繩。」(語見《涅槃經》)所觸皆象,都非真象。滿天的疑雲,依然掃撥不開,何從一窺廬山的真面?再後,則盡力之所能,遍搜有關《庄子》的注本,大慨有百余家吧,也都是言人人殊,莫衷一是。
我聽說中外古今的名著,都像無盡的寶藏,雖可任人開發,卻不易開發得盡,莫非《庄子》一書,也是這開發不盡的寶藏嗎?因此,我雖不十分明白《庄子》,卻越是看重《庄子》。但我轉而又懷疑起來,以為真理只有一個,何至於如此紛紜呢?我又想,昔人學書者,見蛇斗而悟草書,見公孫大娘舞劍而筆法大進。於是盡棄各家注本,直讀《庄子》原文,幾於讀之成誦;而又仰觀俯察,心領神會,人於「悟」的境界,以期與庄子之言相印證。久而久之,悟得《庄子》一書,原是論「道」之書,「道」本不可言,不可言而強言,則言者已自知其不可,而況言其言者尚不知其言之不可,反據其不可言之言而代為立言,勿怪乎其言之莫知所以了。
禪家有《指月錄》一書,他們把「月」比作真如(猶如道體),把書中的文字比作指月的「指」,以「指」指「月」,猶如借「文字」以傳「道」,只要不執「指』』為「月」,也就不至執著文字以求道了。自老子以來,即說「道可道,非常道」,這話庄子已是深深體會到的,而偏去道此不可道之道,莫非亦如禪家之以「指』』指「月」的方便法門嗎?果然熟讀《庄子》以後,無處而非說明這不得已的設施。所以他說:「荃者所以在魚,得魚而忘荃(魚網);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兔置)。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與之言哉?」真是隨添隨掃,掃得一個干干凈凈,空無所有。注釋家如能澈悟及此,便不至以先人為主,或使庄子就老,或使庄子就儒,甚或使庄子就佛了,也不致尋章摘句,執著文字,硬說「文以載道」了。但世人已昧於識「道」,又何妨使其「因文見道」呢?此《庄子》一書所以不得已而作也。於是文字又成為識道的階梯,這階梯又是切切不可看輕的。記得熊十力先生曾說「必須深入文字中,方可出於文字外」。讀《庄子》正須持著這種態度,然後知歷來的注釋家,並不是於《庄子》毫無貢獻的,但恐於文字人之不深,誤解了原來使用這文字的人,猶如借以登高的梯子放得不穩,在半空中跌倒下來似的。因此,我感謝近代講考據訓詁的人們,他們已為研究《庄子》的人樹立階梯了,我又感謝前代講義理的人們,他們已為研究《庄子》的人,指出約略的目標了。此中所感不足者:酷嗜考據訓詁的人,往往不顧庄子的義理,以致所釋的文字,不合於庄子立言的本意,好比登高的梯子不適於登高之用,而只顧義理的人,往往忽略《庄子》的文字,以致所闡的義理,又背於庄子使用的文字,好比指示的目標,原來是空中樓閣。此二者,正缺乏庄子所謂「莫若以明」的精神。莫若以明,就是以此明彼,以彼明此,合則雙美,離則兩傷。吾為此懼,所以於二者不敢偏廢,因為不敢偏廢,竟然發現了庄子特殊的文體,又尋獲了庄子自制的鑰匙,持此以研讀《庄子》,似乎略能窺見其百官之美,宗廟之富,於是不揣譾陋,姑妄言之,而有《庄子新釋》一書。
我聽說中外古今的名著,都像無盡的寶藏,雖可任人開發,卻不易開發得盡,莫非《庄子》一書,也是這開發不盡的寶藏嗎?因此,我雖不十分明白《庄子》,卻越是看重《庄子》。但我轉而又懷疑起來,以為真理只有一個,何至於如此紛紜呢?我又想,昔人學書者,見蛇斗而悟草書,見公孫大娘舞劍而筆法大進。於是盡棄各家注本,直讀《庄子》原文,幾於讀之成誦;而又仰觀俯察,心領神會,人於「悟」的境界,以期與庄子之言相印證。久而久之,悟得《庄子》一書,原是論「道」之書,「道」本不可言,不可言而強言,則言者已自知其不可,而況言其言者尚不知其言之不可,反據其不可言之言而代為立言,勿怪乎其言之莫知所以了。
禪家有《指月錄》一書,他們把「月」比作真如(猶如道體),把書中的文字比作指月的「指」,以「指」指「月」,猶如借「文字」以傳「道」,只要不執「指』』為「月」,也就不至執著文字以求道了。自老子以來,即說「道可道,非常道」,這話庄子已是深深體會到的,而偏去道此不可道之道,莫非亦如禪家之以「指』』指「月」的方便法門嗎?果然熟讀《庄子》以後,無處而非說明這不得已的設施。所以他說:「荃者所以在魚,得魚而忘荃(魚網);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兔置)。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與之言哉?」真是隨添隨掃,掃得一個干干凈凈,空無所有。注釋家如能澈悟及此,便不至以先人為主,或使庄子就老,或使庄子就儒,甚或使庄子就佛了,也不致尋章摘句,執著文字,硬說「文以載道」了。但世人已昧於識「道」,又何妨使其「因文見道」呢?此《庄子》一書所以不得已而作也。於是文字又成為識道的階梯,這階梯又是切切不可看輕的。記得熊十力先生曾說「必須深入文字中,方可出於文字外」。讀《庄子》正須持著這種態度,然後知歷來的注釋家,並不是於《庄子》毫無貢獻的,但恐於文字人之不深,誤解了原來使用這文字的人,猶如借以登高的梯子放得不穩,在半空中跌倒下來似的。因此,我感謝近代講考據訓詁的人們,他們已為研究《庄子》的人樹立階梯了,我又感謝前代講義理的人們,他們已為研究《庄子》的人,指出約略的目標了。此中所感不足者:酷嗜考據訓詁的人,往往不顧庄子的義理,以致所釋的文字,不合於庄子立言的本意,好比登高的梯子不適於登高之用,而只顧義理的人,往往忽略《庄子》的文字,以致所闡的義理,又背於庄子使用的文字,好比指示的目標,原來是空中樓閣。此二者,正缺乏庄子所謂「莫若以明」的精神。莫若以明,就是以此明彼,以彼明此,合則雙美,離則兩傷。吾為此懼,所以於二者不敢偏廢,因為不敢偏廢,竟然發現了庄子特殊的文體,又尋獲了庄子自制的鑰匙,持此以研讀《庄子》,似乎略能窺見其百官之美,宗廟之富,於是不揣譾陋,姑妄言之,而有《庄子新釋》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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