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侯同學朱謙之兄著《中國音樂文學史》，二十年冬，授我校讀，並囑我作序，值國難方興，南北轉徙，未能命筆。今年家居休養，乃追述此文如下：
我看中國的音樂文學，可分三期來說：
第一，古樂時期。周代的三言四言詩，戰國時的楚辭，屬於這類。
第二，變樂時期。漢人古詩樂府詩，六代隋唐的律絕詩，宋代的詞，屬於這類。
第三，今樂時期。元代的北曲，明代的昆曲，清代的花部諸腔，屬於這類。
上列第一、第二兩期的音樂，因其樂聲和樂譜皆不可考，實不易談；惟有憑當時的文學，和至今仍殘存的樂器，來推測它的概況而已，今分期詳述之。
第一古樂時期
古代初民最早用的是「自然樂器」，就是他們自身的喉舌和手足。他們興之所至，情之所鍾，則發於喉舌，調節之以手足而成樂歌。這類風謠，現世不可多見，但《詩經》中尚保存一二首，如《陳風》中的《月出》詩三章說：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紛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忄劉）兮，舒憂受兮，勞心（忄蚤）兮。
月出照命，佼人燎兮，舒夭紛兮，勞心慘兮。
這首三言詩，其「兮」字為和聲，乃初民一面舞蹈，一面唱歌的風謠，和雲南苗人的「（月兆）月舞」的詩相似。其所用的「皎」、「僚」、「糾」、「悄」等韻，為「蕭」「豪」合口陰聲，在英文為ao,iao音，至今讀之，如聞當時男女歡呼叫嘯之聲。初民舞蹈，大概多用一二三簡單的節拍，無多變化，故皆為三言詩。這是由「原始音樂」而發生的「原始文學」。
進一步則有「模仿樂器」，即模仿自然樂器的手拍和足蹈而制的「打擊樂器」。如石器中的磬，銅器中的鍾，革器中的鼓皆是。最早是用土器隱患的損缶之類。這幾種樂器，后來與他樂配合演奏；當其獨用時期，仍屬原始文學時期。觀《陳風·宛丘》詩中只有「擊鼓」，「擊向」，而無他樂，可見這是古代的「前期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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