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提供的是一部經過加工和添加了引文出處的談訪集。這一談訪工作是我與伽達默爾教授於今年年初進行的。書的標題就是我所提問的幾個領域。
第一篇談訪的中心是伽達默爾對於精神科學中理解問題的研討。其關於效果史之制約性與解釋學過程之應用結構的學說洞開了我們精神科學事業的一個反思性維度。對人類傳統的保存和發揚不能被描述為只是純粹的考古性研究和以方法為主導的專業探討。其出發點和有關視點應當是對於我們自身的質詢。伽達默爾講到與傳統的對話,在這樣的對話中傳統的闡述者總是被引向一個新的、被擴展了的自我理解。
與傳統的對話應當被置放在一個對話的世界、一個解釋學的天地,在對話中每個人都只是作為他人的他人而生活著,而且也只有與他人相協調他才能夠過上一個成功的生活,——這些在第一篇的結尾部分被清楚地表達了出來。那里所談論的是一個內容博大的、從語言之核心所生發出來的解釋學哲學的話題,還有就是我們生活形式的交往狀態。
第二篇訪談講的是解釋學美學的幾個問題。與第一篇有所不同,這里所論及的文本不是伽達默爾的主著《真理與方法》,而是其後的一篇論文。關於這篇文章的討論指明,對於意義指向以及審美經驗的理解性特征的揭示,不應就是將審美的理解與非審美的理解等而視之。研究與藝術作品欣賞相聯系的理解過程的特點,占據了通過解釋學美學而開辟出來的工作場域的中心。與實用語境中意義獲取的結構相區別,在此實用語境中每一意義承擔者無論遇到怎樣的困難,終究都會在一個成功的意義建構中浮現出來,對藝術的理解、對一幅畫或者一件文字名作的閱讀卻看不到這樣一個終結:「理解在作品的此在中體驗到其意義的高深與無窮。」
第三篇訪談曾為慶賀伽達默爾93華誕而以略有刪節的形式發表於2月11日的《萊茵-內卡報》上,所論為實踐哲學問題。這一哲學的基本觀點在伽達默爾是通過一體性(Solidarität)這樣的概念而表達出來的,所謂一體性乃一固有之存在。實踐哲學作為問善的倫理學,只能將自己的工作當成一個具體道德的自我顯現來做:「我們的目的不是去發明一體性,而是使我們意識到它的存在。」
伽達默爾是以這樣的方式表達他對哲學任務的原則性理解的,即如他所反復解釋的:「哲學活動┅┅就是將被從其原始言說意義所異化了的哲學語言恢復到我們言說所具有的基本的共同點上來。」這一意圖也同樣貫徹於本書。無論伽達默爾是否講述過經驗的本質,講述過對話,在對話中的相互理解,講述過閱讀,或者「古典」一語的現實意義,我們總是能夠獲得一些出自於生活世界之解釋學資源的概念,也總是能夠弄清一些出自於我們理解之一體性而非什麽專業性討論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