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真(在日文中攝影一詞以漢字「寫真」表示,為較為准確地傳達上野千鶴子的文意,故在此直用「寫真」一詞代替攝影,但在譯文中都譯成攝影。——筆者注)並沒有『寫』下什麼『真』。寫真是男人的東西。而當女性把自己從被攝體奪回時,在攝影的世界里發生了什麼?」這是日本當代著名的女性主義學者、東京大學社會學教授上野千鶴子為笠原美智子女士的《招搖——另類人體宣言》(築摩書房,1998年)一書所寫的推薦詞。她還指出,《招搖——另類人體宣言》「是日本第一本真正意義上的女性主義攝影批評著作。」
笠原美智子女士的《招搖——另類人體宣言》一書鮮明地貫穿着西方女性主義立場。書中各篇文章是在她作為日本東京都攝影博物館展覽策划人期間(任職期間為1989年到2002年,現調任為東京都現代藝術博物館策划人)所寫的有關包括日本在內的西方現代攝影與當代攝影的展覽圖錄論文與攝影評論文章。在東京都攝影博物館任職期間,笠原女士策划了大量高質量的攝影展覽。這些展覽包括了作為純粹攝影的攝影與作為當代藝術的攝影這兩個方面的藝術實踐。這些展覽不僅對日本國內的當代藝術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而且也在國際攝影界與當代藝術界引起廣泛注意,並奠定了她作為當代西方攝影現場的重要人物的堅實基礎。
眾所周知,日本是一個男性中心主義傳統非常強烈的國家。在這樣的國家里,公開堅持女性主義的立場並在自己的工作中實踐一個女性主義者的藝術理想並非易事。即使是日本的藝術史界,雖然可算開放,並以引進西方學術觀念快速而自豪,但因為基本上是男性學者一統天下,因此仍然難以做到不持偏見地承認女性主義在學術界的合法存在。可以這麼說,在日本,男性中心主義立場在包括學術領域在內的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自覺不自覺地表現得非常露骨,甚至令人絕望。我就不止一次地聽到笠原女士的男性同行們對於她的鮮明的女性主義立場所發出的還算是有節制的「微詞」。這種情況,並非只是我個人獨有的感受。比如,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的莫斯托(Joshua
S.MostOW),就曾經在他與英國史萊德美術學院藝術史與理論主任教授(1990年到1998年期間曾任哈佛大學藝術史教授)布萊遜(NormanBryson)與密歇根大學美術館高級講師(University of Michigan Mu—selJm 0f Art)格雷比爾(Maribeth Graybill)合編的《社會性別與權力:在日本的視覺場域中》(Get]der and
Power in the Japanese VisualField,Unlverstty of Hawai』i Press,Honolulu,2003)書中提到,在日本這麼一個男權中心顯得特別理所當然的國度里,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情況是,當一些現實抵抗者(無論男女)努力沖開一些文化禁忌的缺口后,卻往往最終落得個再一次讓男性中心主義意識來收獲戰果,坐收漁利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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