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喜劇與喜劇人生─阮大鋮研究

序一
序二
導言
第一章 時代、家世與生平
第一節 政治環境與文化
第二節 書香門第 科舉世家
第三節 曲折復雜的人生四部曲
第二章 歷史舞台上的「二丑」角色
第一節 奸佞政客 無行文人
第二節 「二丑」人格的成因及其社會本質
第三節 文行相悖論
第四節 文學活動與交游考略
第三章 《詠懷堂詩》論
第一節 詩歌創作概觀
第二節 孤心冥賞的山水田園詩
第三節 映照風雲的時事詩
第四節 特殊心態的懷古詩
第四章 風靡大江南北的《石巢傳奇四種》
第一節 戲曲合作概述
第二節 《春燈謎》——錯誤人生的藝術縮微
第三節 《燕子箋》——封建士子理想人生的藝術范本
第四節 《雙金榜》——政治人生挫折與迷惘的折射
第五節 《牟尼合》——暴露官吏惡行與社會黑暗的藝術畫卷
第六節 《石巢傳奇四種》的思想指歸
第五章 《石巢傳奇四種》的藝術特征
第一節 曲折的故事性與濃郁的喜劇性
第二節 曲詞典雅華美 賓白聲口華肖
第三節 聯系舞台實際 注重演出效果
第六章 詩論與曲論
第一節 「以情治情說」
第二節 「娛人」戲劇觀
附錄
主要參考書目
后記

凡讀《明史·奸臣傳》者，無不鄙視阮大鋮其人，而不屑一顧其文學創作。唯陳三立、章炳麟、胡先驕三氏激賞其詩，謂不當以人廢言，吾深然之。對大鋮詩，散原先生贊曰：「具體儲、韋，追蹤陶、謝。」太炎先生贊曰： 「以王孟意趣，而兼謝客之精煉。」步曾先生長篇大論，評之尤詳，其要點為：大鋮詩「在自然派詩家中，別樹一幟。」謂其琢句用字之工，取徑於謝翱，故能「出奇制勝」。其后，錢鍾書氏指責陳、章、胡三氏品評不當，認為大鋮未盡法乎至上，不過「捉得竟陵訣」而已。竊以為，大鋮既為山水田園詩，豈能不讀陶、謝、王、孟、儲、韋之作品，豈能不受陶、謝、王、孟、儲、韋之影響？陳、章二先生均深於詩者，何能詆為「不能詩」， 「未了然於詩史之源流正變？」二先生對阮詩之稱贊，即使偏高，亦何至於是「海行言語」耶？至於步曾先生揭出阮詩取徑皋羽，與默存先生強調阮詩效法鍾、譚，見仁見智，不妨並存。而且胡氏列舉阮詩缺點，批評其「天性不足」，「絕無道德觀念」；與錢氏譴責大鋮「味良忘祖，毀所自出，亦僉壬心術流露之一端」，異中有同焉。

大鋮不僅是詩人，又是戲曲家，有《石巢傳奇四種》傳世。陳、章、胡、錢諸氏，只評阮之詩歌，而未涉及戲曲。陳寅恪先生除「頗喜」阮詩外，又推《燕子箋》、《春燈謎》二曲為「佳作」。吳梅先生謂《石巢傳奇四種》「深得玉茗之神」，《雙金榜》曲「是大手筆，雲亭、稗畦俱拜下風矣」。

余甚佩上述諸前輩不同於世俗，率先肯定大鋮文學創作之膽識，而對一般文學研究著作中未能給予大鋮在詩史、戲曲史上應有之地位，微感不足。1997年，南京師范大學陳美林教授請余主持博士研究生胡金望君之論文答辯。金望從事阮大鋮研究，在前賢成果基礎上，將大鋮其人、其詩、其戲曲置於明末政壇、文壇大背景下，從其作品實際出發，予以全面審視、分析、評判，確能彌補當代詩史、戲曲史、文學史之不足，對知人論世，拓寬古典文學研究領域，做出自己之貢獻。

金望獲得學位后，繼續采訪資料，深人鑽研，積數年之努力，完成《阮大鋮研究》一書，即將問世，請余撰序。此書優點，顯而易見。舉例言之：在資料方面，金望發現《阮氏宗譜》，考證大鋮交游，對大鋮家世與生平之了解，較他人為多。在研究方法方面，金望對大鋮之詩歌、戲劇創作，有概述、有分論，然后指出其思想指歸與藝術特征，又評述大鋮之詩論與曲論，周到細致無遺。金望不因大鋮之才藻而寬恕其丑行，借魯迅筆下「二丑」角色定性其人格特征，以「奸儐政客」與「無行文人」概括其一生，誠如韓愈所雲「誅奸諛於既死」。平心而論，古今論阮大鋮者，無詳盡於此書矣。

抑余又有言者，昔柳詒徵先生印行阮大鋮《詠懷堂詩》，慨嘆其「負才怙智，不甘枯寂，積苦摧挫，冀倒行逆施，以圖一逞，卒舉其絕人之才，隨身名而喪之者，良是悲已」。金望此書出版，古為今用，不僅有學術價值，亦可教育有才無行者，從中吸取歷史教訓而改邪歸正也。

是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