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五四新文化運動影響的文學青年,幾乎都做過創作的夢:以手中的筆喚醒民眾。但從這里開始,他們卻戲劇性地走上別的路。據秋斯回憶,他也有這種經歷。
20世紀30年代,左翼文學在上海文化界興起。當時文化界流行一種見解:應該用文藝的形式表現社會運動;要實現這個主張,非有像魯迅這樣傑出的人才不可。因此馮雪峰便動員一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時常去魯迅先生處「嘮叨」,希望魯迅寫反映革命斗爭的作品。當時秋斯也是他們中的一員,遂被動員去對先生說:「只要先生肯寫,我們有一般朋友,可以替先生搜集材料。」魯迅的回答大意是,寫文藝作品不同寫論文,專靠別人供給的材料是不行的。關於勞動階級的生活,他只知道幾十年前紹興鄉間的農民。離開故鄉以后,一向在教育界做事,所接觸的限於學校里的同事和學生。別的方面知道得很少,不知道所以不能寫。魯迅對創作嚴肅認真的態度,給秋斯留下深刻印象。秋斯曾借用陶淵明的詩句形容自已當時的個人生活:
「本既不豐,又憂病繼之」,對許多事不了解,就「自己取消了創作的資格」,轉向翻譯。當他看到有些人對生活一知半解,卻在胡編亂造的時候,覺得自己未必連這樣的作品也寫不了,但在「內心交戰的時候,使想起魯迅先生『不知道所以不能寫』的話,也想到先生怎樣重視翻譯,於是就埋頭來弄翻譯了」。他決心「不管別人怎樣看不起翻譯和弄翻譯的人,我還是要翻譯,而且一直翻譯到拿不動筆的時候。魯迅先生最后一件未了的工作,是《死魂靈》的翻譯,可以說,他是用翻譯工作來結束了他的寫作生涯。這件事雖然是偶然的,卻增加了我不少的勇氣和信心」(《魯迅先生對我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