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各地的不少城市里,一些男男女女在公共場所——人行道或廣場上擺出雕像姿勢而靜立不動。他們往往是一身白色打扮,連頭部和手臂也塗上了油膏,蒼白的顏色令人聯想到幽靈的意外出現。他們處於靜止狀態,全身紋絲不動,以至觀看者在長久的耐心等待后只有一個小小的機會見到他們眨眼,這是惟一的不足之處。
人們止步觀看,環繞他們評頭論足,這一切都不能使「雕像群」分散注意力。他們的人數如此之多,相互間又如此相似,其后果是,人們因再也看不到他們而感到驚奇。猶如標出有關特征的物品一樣,「雕像群」已經與城市風景融為一體——他們的姿態不流露出任何破壞的跡象。與當眾折磨自己的藝術家所展示的表演相反,」雕像群」在公眾場合把漠不關心者與可見物調和起來。這就是城市的平庸藝術。他們赤身裸體,用繪畫裹住身體,很可能因有傷風化而被警方投入監獄。然而,沒有性暴露!他們的穿戴猶如古希臘雅典刑庭的要員。
這些栩栩如生的「幽靈」極其純潔地糟蹋自己而掙幾個錢,將自己的人體供路人觀賞,對始終如一的表演樂此不疲。文藝批評指責說這是一種廉價藝術,這些街頭假藝術家熱衷於重復的模式,這時的舞台裝置術。此外,盡人皆知的僵化不變原則並不是沒有遭到諷刺地便建立起不分國境的文化參照。除了他們之外,另一些人在大庭廣眾面前表演啞劇,在展現太空的音樂背景中舞動身體,如此之慢的舞速似乎告訴觀眾,表演者已到了另一千世界,那里的地心引力不同。然而,幽靈的無畏表現完全是模擬小孩子的一種游戲,游戲的基本規則是禁止觸及靜止不動的身體。在游戲時,只要小孩在跑動,小伙伴就有權碰他或追他。然而,一旦跑動的小孩停下來,別人就再也不能碰他了。此時,最好的方式是逗他發笑,以引起他做出勉強被人感覺到的動作,這樣就解禁了。因此,在他因受輕微的不穩定影響而剛剛開始動作的片刻,做觸及他的行動是絕對必要的。如果這個小孩迅速恢復靜止下動狀態,就再也不能被觸動了。
人行道或廣場上的白色幽靈似乎也在游戲,但他們擅長什麼游戲?是由他們的人體向觀眾推薦的滑稽的藝術模仿嗎?這些「城市幻影」既無害而又怕羞,他們不再期待什麼,而是向觀眾表明,當人體被看做半死不活的時候,人體如何不再變化。街頭藝術家不分性別年齡,不顧白天黑夜,惟有暴風雨才能迫使他們離開公共場所。
街頭藝術讓人體登場表演,並且抓住機遇,吸引目光,提醒行人想到人體可能展示的各種表演的全部力量。這種公共美學被圈入」城市文化」概念之中。從此,它獲得保護並得以延續,因為它屬於城市遺產。它的職能是:顯示在日常生活中,人體美學表現具有在城市中運動意願的共同的理想化性質,因為這種運動意願不斷地被大批的人體表演所吸引。需要指出的是這些民間活動並沒有真正地進入藝術范疇,它們只是保持了一種普通的、先於與藝術作品會合的審美感知的感覺。在各家博物館前的場地上,它們似乎在指明從「隨便看看」到感受藝術品的道,推薦幾出幕間短劇,這些短劇提醒大家,人體為何歷來就是傑出的藝術品。在藝術品保存不合時宜的那些殿堂中,這些街頭二流藝術要重新認定美學資格,他們試圖證實日常生活中的人體感知先於真正的審美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