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話
這是我們三個人的故事,由兩人執筆。整本書從頭到尾,強諾(Johno)都會用這個字體,而保羅(Paul)用這個字體。
兩人同時發聲寫一本書是一大挑戰。三個人則超出我們的能力範圍,所以我們的第三名成員,李易(Leigh),多半默不作聲(除了後記之外),但他對此行的貢獻不亞於我倆。
這個故事是關於三個20歲出頭小夥子開輛老爺車去歷險,路上發生的故事。沒什麼了不起。不精明厲害,很可能應該被視為環遊世界的錯誤示範,但(不幸)本書所載均為事實。部分人名已被更改,以便保護我們沿途遇見的人。
前言
那些士兵看起不確定該怎麼辦,不像遇過這種狀況。
「讓我們過邊境,你們這群阿呆⋯⋯!」
離得最近的那名士兵向後躍,不讓把頭伸出車窗、臉紅脖子粗的澳洲佬碰到他。那些沒被澳洲佬大吼大叫嚇到的其他人,握著AK-47突擊步槍往前擠。
我怎會落到這步田地?在伊朗和巴基斯坦交界的俾路支沙漠(Baluchistan desert),我坐在一輛車齡20年的倫敦老爺計程車裡,身旁是搭便車的澳洲佬,他臉紅脖子粗,正想與一群武裝士兵打架。
哦,對,沒錯,我聽了白癡朋友保羅的話。但如今他人呢?早走了。
我閉上眼睛,想在混亂時刻暫時放空。
再睜開時眼前全沒變。透過髒兮兮、有裂痕的擋風玻璃,我看到的仍是一綑綑的鐵絲刺圈,標示我們的終極目標,那個無比重要的邊界。
汗水從我稀疏的鬍鬚滴下。
我疲倦看向儀表板上的指針;引擎溫度似乎持穩,但油剩不到一半。想越過邊界還要大力仰仗這部老舊不堪又已長途跋涉的計程車不拋錨。此後的350哩路,是曝曬在50度高溫下、被塔利班控制的沙漠區。我的兩個至交好友遠在千百哩外,把我留下來,橫越這片最近發生過連串綁架、毒品走私和強盜案的荒蕪之地,還有一名似乎存心想害我倆被捕或發生更糟境遇的乘客。
那個澳洲佬又開始了:「我要殺了你。你這阿呆⋯⋯」
天殺的,我到底怎會落到這步田地?
3年前的千哩外,另一輛老爺計程車疾駛在雨淅瀝瀝下的伯明罕快速道路上:
「今晚忙嗎?」
這傢伙被同樣的問題折騰了不少次吧?
我並不真的在乎答案,他很清楚。我確定他也不在乎,但大家都是這樣開始閒扯淡的。他的答覆和給其他透過塑膠隔板付費孔問了同樣問題的人一樣:淡定評論交通流量、提及哪家夜店謝絕最多來客、感嘆一下最近的道路施工。
我說:「酷。」然後重回陶陶然的感覺,克制自己別唐突開口問他何時下班。
我打扮得像木偶劇《雷鳥神機隊》(Thunderbird)的成員。原因不復記憶,但我不擔心,因為派對裡其他人也都穿得很炫。我原本微醺而已,一直到被拉去拼酒,現在則堂堂進入「覺得那棵樹爬得上去」的興奮莽撞酩酊狀態。
我雷鳥靴上緣的那圈黃色絨毛,已經因為夜店地板上的汗水、啤酒、嘔吐物、血汙、塵土和藍色甜酒,變得黑不溜丟。這些東西都不是黑色的,混在一起卻變成一種黑色黏液。考慮了幾秒鐘這個大哉問,直到我的意識重新回到這輛計程車怎麼跑了好久還沒載我到家的問題,家裡有溫暖的床——以及明天的宿醉——在等我。車資愈跑愈高了,不可置信的高。
今晚稍早,我曾和最要好的朋友李易討論,畢業後想做什麼。啤酒灌下去,點子開始浮現;他想開車去歷險——「買張機票環遊世界卻只停留六個地方,是娘們做的事。」——而我覺得他說的事好像挺有趣。
5分鐘後,計程車司機和我在快速道路上打屁,我開始好奇,搭計程車可以搭多遠。也許有人創下世界紀錄?擁有這種世界紀錄挺值得的!比不上百公尺短跑最快,或極地歷險與登山紀錄⋯⋯但絕對勝過全球最長指甲,或在全是燉豆的浴缸裡泡得最久⋯⋯
「多少錢?」
車子終於停在學生公寓外面,我像被打劫了。我考慮要聯絡金氏世界紀錄,說剛打破世界紀錄,搭了一程史上最貴的計程車。
一進門就聽到葛瑞格(Greg)在他房裡打呼,而強諾房間上了鎖。當強諾鎖門,最好別理他在做什麼——更別談去打擾他——所以我進廚房搜括冰箱了。
和保羅住有時是個大挑戰。他有獨特的大嗓門,似乎能刺透所有其他聲音。去年有幾次,保羅比我晚回家,還帶朋友過來。他們坐在我們簡陋的起居室批判社會,我能聽到他們全都壓低聲音⋯⋯保羅除外,整段對話就他的那一部分清晰可聞,即使是在我樓上。
然而,今晚不同。似乎有個不一樣的聲音飄下樓,穿透我的門。我睡意濃,不確定有沒有聽對。那個聲音說:
「⋯⋯群居可能導致特定問題⋯⋯」
我從床上坐起,豎起耳朵,想聽這個陌生人講更多。
「⋯⋯而不是下蛋⋯⋯」
蛋?我套上睡袍冷得發抖。但我必須調查清楚。
「⋯⋯通過媽媽毛皮,拉向她腹部的育兒袋⋯⋯」
我睏乏地打開房門,爬上樓梯。上面在幹什麼?
「⋯⋯上一季的小袋鼠現在都快獨立了。」
打開起居室門時,我沒想到眼前的畫面。
我最要好的朋友兼室友,一名20歲男子,穿的像《雷鳥神機隊》裡約翰.崔西(John Tracy),正狼吞虎嚥一塊披薩,緊盯著電視上英國廣播公司節目主持人大衛.艾登堡(David Attenborough)配音的袋鼠紀錄片。
我並不是有耐性的人。
「搞什麼鬼,你不能轉小聲點嗎?」
他的眼睛沒離開螢幕。
「抱歉,遙控器不見了⋯⋯但來看這些袋鼠⋯⋯牠們太神奇啦!你知道袋鼠寶寶住在育兒袋直到九個月大嗎?」
「我不在乎,保羅,我在睡覺。」
「兄弟!」他突然轉頭面向我:「我們開計程車去澳洲!」
週二凌晨兩點碰上酒醉的《雷鳥神機隊》,叫我開車繞半個地球,所以,我很自然的做了每個人都會做的事。
草泥馬的我叫他別犯蠢,上床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