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如何利用手繪素描來分析都市空間,這樣一本創新書籍當然會受到歡迎。規畫科系的學生渴求它,因為他們想要重新取得這項被忽視多年的能力;老師們也需要它,好向學生證明,今日依然可利用一些傳統而簡單的表現工具來觀看、思考和規劃,也就是:紙張、鉛筆,以及有益健康的意志和想像力。
徒手素描和設計始終是形影不離的同義詞,它們不僅可以幫助建築師發展構想,還可以幫助他將這些構想傳達給客戶、顧問或基地工人。素描原本就是所有藝術表現的共同基礎,包括繪畫、雕刻和建築這類傳統表現形式。而隨著攝影、電影和錄像這類新表現形式問世,素描更是變成分鏡圖和劇本等準備工作不可或缺的工具。自古以來,所有偉大的建築師都是偉大的製圖師,即便他本身並非畫家或雕刻家。隨便舉個例子,柯比意(Le
Corbusier)、路康(Louis Kahn)、阿爾托(Alvar Aalto)、史卡帕(Carlo Scarpa)或羅西(Aldo
Rossi)等人的素描本,遠比其他文件更能顯示他們的思想演進過程,更能指出是哪些記憶塑造出他們的文化,餵養了他們的想像。翻閱他們素描本,就好像走進他們私密的個人日記,我們找到是哪些構想和願景引發出他們的設計和規劃,找到這些構想和願景最簡潔與最原真的合成體。
自古以來,手在傳遞訊息這項功能上一直享有優勢地位,或許科技演化的必然發展,會讓我們把這項特權移交給其他身體系統。或許在不久的將來,眼球運動或腦波就能把我們的願景素描出來。電子平板的出現,已經讓傳遞方式裡的物理性被數位化的過程給取代。但就算這天真的到來,也只會讓本書所建議和清楚發展出來的那些技巧,變得更加重要:素描的能力,製作簡明圖解的能力,用幾根慎選線條將立面圖和軸測圖再現出來的能力。事實證明,即便在運用數位和電子工具時,這類手繪能力依然不可或缺。一如往常,最重要的永遠是不斷應用和聰明善用這項操作法,持續把手和腦擺在第一位。
幾千年來,繪圖的傳統因為自身結構的關係,總是能與時俱進,自我更新,展現出與時代精神的必然相關性。應用繪圖來分析都市空間的傳統,在阿布拉姆斯手上匯聚起來,重新展現,並將它們推而廣之,與當代觀看藝術的再現技術相連結。特別是,他提出許多在建築教學上史無前例或尚未充分發展的繪圖程序。尤其是他對主觀地圖(subjective
map)的看重,繪圖員可利用這種繪圖方法,將共時性的多重都市景觀再現出來。
主觀地圖可以用一體通包的綜合性,克服基地平面圖、立面圖和剖面圖這類個別繪圖的局限。由於身體的所有感官都必須參與,因此可將理性、感性和情緒融為一體,用圖像將空間經驗詮釋出來。
利用主觀地圖,繪圖員可將視野的變化,空間的順序,以及高低、遠近、明暗等感知對比再現出來。他們可利用紋理、材質和色彩來暗示感受。還可看穿壁面、洞悉大廈之間的空間,並從上方鳥瞰地景、建築環境或城市。
這種繪圖除了需要運用自如的技巧之外,還需要記憶空間以及把感官集中在生活經驗上的能力。這不只是以客觀方式將可見之物再現出來,不是立面圖、底樓平面圖或剖面圖,換句話說,它不是要你畫出客觀真實的模樣,而是要你記錄在城市行走時所遭遇到的種種感受,因此你需要更加細心,隨時做好準備,以開放心態接受周遭的各種刺激。
也許有人會說,製作實體模型或視覺3D模型,同樣可以有效訓練依序觀看和整體觀。但是徒手繪圖和上述兩者不同的是,它可以快速執行,與腦子裡的思想列車同步運行。而且繪圖的必備工具,像是鋼筆、鉛筆和紙張,通常也都隨手可得。
書中建議的再現系統還有另一個附加價值,它讓我們重新注意到,有一種表現形式可以讓我們與自己的身體重新建立連結。徒手繪圖,特別是畫在紙上時,會生產出不同於電子或機械繪圖的成品,這些成品就跟小提琴的弦音或陶缽上的手紋一樣,可以留住那些有形有體、獨一無二的原創屬性,也因此具有最嚴格的原真性。本書堅信,保持對這種原真性的渴盼,讓它在設計學院裡充滿活力,是非常重要的事。書中所設定的各項目標,都以最適切的方式達成:搭配一些清晰、簡明和精挑細選的範例。阿布拉姆斯將本書的內容限定在線條畫的技術範圍,這麼做似乎是要強調,靠自己的力量逐步改進是最根本的,而想要發展任何更複雜的技術,掌握線條都是站穩腳跟的第一步。
安德利亞‧彭西(Andrea Ponsi),建築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