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者序
2015年初,這件幾乎不可置信的事發生了:我收到出版社送來的碧翠絲・波特女士故事手稿。這個故事安靜放了一百年、從未被發表過,而她只為這個故事畫了一張圖。因為故事裡的意外插曲、淘氣、與個性,我馬上愛上這個故事。而讓我最驚喜的是,我竟然可以為這個故事插畫。
我也對其中一兩個奇特的巧合感覺不可思議,譬如故事裡的小貓小姐的姓為「聖
昆丁」,這雖不是我的正式拼法,但是她同時也被稱為Q,「Q」這個名字是我一生中,家人和朋友最常用來叫我的名字。還有鮑斯費爾學校,這是個過去20年來,我每年都會來參加學年結束休業式的學校。學校的牆上掛了一些我的圖,還有些家長們將我的圖畫在操場的牆上;而學校的外牆上有小兔彼得的圖,因為牠出生在這個地點上的屋子裡。這是倫敦的利特伯頓街,這裡就是碧翠絲・波特從小生長的地方。
我不認為我們可以確知為什麼她沒有完成這本書的畫。這本書寫於1914年,恰好是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當時她的生活艱難,而且花很多時間照顧農場;一定還有其他原因讓她耽擱了這本書。但我必須承認,有很多次,我無法拒絕我單純的幻想:我覺得她是留給我的。我希望她無論如何都會滿意我們為她做的一切,雖然我的圖和她的圖看起來不像,但其他種種,我們仍將這本書極盡可能,做得像碧翠絲•波特的書。
文/昆丁‧布雷克
推薦序
一篇從未被發表過的故事
許多作家習慣將手稿捐給圖書館、或是博物館,因為這樣比較能確保受到妥善的保存。H.A.Rey夫婦將Curious George交給南密西西比大學的The de Grummond Collection;Tomie dePaola的作品多在University of Connecticut的Storrs分校;Maurice Sendak原來放了很多在Rosenbach Museum
and Library。Beatrix Potter去世後,多半的手稿都保留在Vitoria and Albert Museum,還有些歸The National Trust所有。在V&A Museum裡,有一個專門收藏Beatrix Potter手稿的地方,並非波特小姐將自己的手稿大量捐贈進來,而是有一位收藏家Leslie Linder去世後捐贈的。
Linder先生在波特小姐去世後15年,因緣際會取得了波特小姐和家人遺留下來的相片、手稿、日記,甚至將波特小姐年輕時用自創密碼寫的日記解碼。出版了幾本相關書籍:The Art of Beatrix Potter (published 1955) 、The Journal of Beatrix Potter from 1881 to 1897 (published 1966)、A
History of the Writings of Beatrix Potter (published 1971)。這些著作成為極豐富又完整的研究史料。
而出版社Frederick Warne & Co 所持有的原稿、作者草稿書、和編輯與作者往來的資料,也在2006年存放到V&A Museum;這些收藏非常珍貴,當然也包括《小兔彼得》的原稿。平常可以在館內 102展覽室看到輪流替換的展出,Gallery 102是個專供展出波特小姐作品的走廊;另外還可以進入三樓的National Art
Library查詢或是Prints and Drawing study room借閱;最重要的收藏點在Blythe House Archive & Library Reading Room,這個資料中心位於Kensington車站附近。這些地方都對外公開,只有Bythe House需要事前預約。
進去這些地方查看收藏,可以窺見博物館對這些收藏的謹慎與館方的配備。譬如他們裝畫的盒子、規格、紙質、裱版卡紙,每一樣都是無酸紙,堅厚的品質;這是超過百年思考的標準。入館後簽名,附上住址和電話即可。他們都備有乾淨的棉質白手套供入館的研究者使用,即使戴著白手套觸摸,都能感受莊嚴的敬意。每次一盒,看完之後再重新取出另一盒,這樣避免作品混雜的可能。每一盒約有10張收藏。
為什麼會是V&A Museum呢?因為波特小姐從小出生、成長的家就在這附近,當時這個博物館稱為South Kensington Museum,專門存放維多莉亞女皇和先生亞伯特親王的收藏,是波特小姐的爸爸最常帶她到處逛的博物館。另外一個他們經常去的博物館就是旁邊的自然歷史博物館,這裡也是很多孩子喜歡的地方。
波特小姐出生倫敦中產階級的富有家庭,在維多莉亞時期的富有家庭女孩,多半在家打理家務。因為當時她受限於當時社會風氣,所以她連正式的學校教育也沒有,就是保姆和家庭老師。當然是很厲害、水準很高的保姆,很容易聯想的就是像保姆包萍那樣的十項全能的家庭教師。後來她曾經表示,還好沒有進學校,不然有些創意都會被學校限制。她最好的朋友是弟弟,她與弟弟喜歡觀察小動物、也畫植物。他們家庭有許多藝術家的朋友和親戚;著名畫家也指點過她,並稱讚她不僅能畫,還善觀察;這是她最與眾不同的長處,希望她多多發揮。果然,她的書超越當時童書與繪本的呈現方式,繪圖細膩、動物有個性、尤其她堅持用小朋友方便拿的大小尺寸做書,造成轟動。
這些風靡英國的創作在波特小姐結婚後就慢慢緩下來了,因為她享受在湖區的田園生活,她喜歡養羊、喜歡當家庭主婦。加上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她在湖區的整個生活步調都改變了,漸漸的就沒有新的作品發表。但是她仍然收到許多版稅,加上承襲家族的財產,她購買了許多湖區的地和農場,並立下遺囑,將這些約四千英畝的土地(面積約為16平方公里)在她和先生去世後,捐給國家信託這個保護環境的機構。所以直到現在,湖區大部份的地方仍保持原狀,讓現代遊客就像二十世紀初時的遊客,那樣去旅行、慢遊、享受自然風貌。
有位企鵝藍燈書屋出版社的編輯喬・漢克斯(Jo Hanks)女士,她在V&A
Museum研究波特小姐的資料時,發現她應該有一本尚未出版的書。幾經搜尋,最後在2015年初發現這個故事在一本像學校用的筆記本裡。她認為這是波特小姐最精彩的一本書,角色有雙面人生,慧詰、頑皮,既經典又突破以往的角色設計。這個故事最後決定由英國著名繪者昆丁・布雷克爵士完成接續的插畫部分,重現波特女士的新經典。
文/賴嘉綾
推薦序
跨越時空的瓶中信
你從未忘記過這個朋友,但已經很久沒收到他新的訊息,突然間出現了一封瓶中信,而且是來自遙遠的過去,這樣穿越漫漫時空的驚喜,似乎只發生在童話故事中。
2014年,費德烈・沃恩出版社的編輯Jo Hanks,在一本已經絕版的碧雅翠絲・波特女士傳記中,發現一則1914年的記錄,波特曾在給出版商的信件中寫道:「我正在寫《穿長靴的小貓》,這個故事是關於一隻極有修養、又一本正經的小黑貓,牠過著雙面人的生活。」Hanks循著這個線索,從V & A博物館藏的波特檔案中,真的找到了這個從未出版的故事。
故事就寫在小朋友用的筆記本上,手稿中還包含著一幅準備做為封面的插圖,上頭畫著著男裝、穿長靴的小貓小姐,煞是專業的在肩上扛著一隻來福槍,據說這個構圖,是由波特新婚不久的夫婿威廉示範正確姿勢,才畫出來的。從文稿中可以看見波特逐次修改情節,以及在圖稿中建構角色的歷程,她的確想把這個故事琢磨成有趣的作品。
自1902年出版第一本《小兔彼得的故事》以來,波特年年都有作品發表,我們不禁要揣想,何以在1914年中斷了這個出版節奏?以及最終《穿長靴的小貓》沒有出版的理由?
1914年對波特而言,應該是生命中充滿轉折的一年。長期奔走於倫敦和湖區兩地,她和新婚的夫婿在年初搬進了城堡小屋,逐步建立屬於他倆的幸福家園,但就在五月,和他最親近、最賞識她的才華的父親過世了,接著八月爆發了第一次世界大戰,農場的經營更加嚴峻,她必需投入更多的心力參與農場的工作。如同小貓小姐同時扮演雙重的角色,故事是真實生活的隱喻,波特也面臨在各種身分間轉換的處境。
波特擅長自傳說、寓言中捕捉獨特的趣味,也從文學傳統中汲取養分,在她系列作品中,經常運用這樣的手法。《穿長靴的小貓》靈感應來自貝洛的《穿長靴的貓》,但波特卻給這個故事增添了更豐富的意涵。這隻在月光下夜遊的小黑貓,發生一連串陰錯陽差的戲劇性事件,如同走入莎士比亞《仲夏夜之夢》的奇境。小黑貓在家貓和野貓、淑女與紳士、安逸或冒險間的種種抉擇,都帶有珍・奧斯汀《理性與感性》的興味,以及英式獨有的「乾幽默」。更別說那隻穿著藍外套、拿著一把雨傘現身的神祕雄兔,應該是彼得,卻又讓人聯想起《愛麗絲夢遊奇境》中帶著懷錶的白兔先生。
2015年昆丁・布雷克接下艱鉅的挑戰,受邀為這個百年後重現的故事畫插圖,他在書的前言中說:「我無法抵抗我單純的幻想,我覺得她是留給我的。」由波特年少時代開始寫密碼日記起,她諸多的行事和識見,都超越了那個保守的時代,與其說當年可能因為出版社對波特轉變風格之作有所疑慮,而澆熄了波特對出版這本書的熱情,身為她的讀者更願意相信,這是波特為未來預留的訊息,她將希望寄予新世紀的新讀者,就在她誕生的150週年,藉由跨越時空的閱讀,我們終於能再度和波特對話。
文/莊世瑩(臺中小大繪本館講師)
譯者的話
波特小姐的英文課
對於翻譯,實在不是我的專長,但是看到很棒的書,又有點想要。應該是虛榮吧?想要自己的名字也放在上面。就像小貓小姐說配戴那把槍,除了看起來很神氣,其實她打不到東西。這些日子波特小姐一直陪伴著我,從我到湖區開始,到她家,又匆匆離去。因為我實在不習慣東西很多的房子,加上老舊的地毯,讓我的過敏和氣喘處在要發作的邊緣上。裡面真的很多寶物,收納了歷史也收納了懷念。對於一個當了很久的家庭主婦,跳脫那樣的生活,現在成為獨立自主的我;比對一個很想要當家庭主婦的她,我們之間幾乎找不到任何一點共通處。我喜歡便利的城市、她喜歡靜謐的鄉下;我不喜歡小動物,她和小動物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我從小在升學主義的循環下打轉,她沒有進過正式的學校;我們整整相差97歲半。我從來沒想過會和她發生關係,除了我出生於兔年。但是寫著寫著,突然看到很多連結,我們小時候都有很寵我們的父母、但是是孤單的童年;對女生沒有大期許,覺得我們長大只要顧好家裡,不用做其他的事。但是我們的心裡都有微微的志願,想要做一點大人說不要做或是不能做的事。
小兔彼得有強烈的自我意識,但是功夫卻還沒練好,所以即使經常讓媽媽提心吊膽,還是要試試身手。本來世間就是充滿不可知的未來,媽媽說的話也只能參考。
現在發現了新的一本手稿,The Tale of Kitty-in-boots,這本靜置了一百年、不理人也沒有人理的書。在2015年初被發現了,寫在一本像學校用的簡單筆記本上,藏在倫敦的V&A
博物館。出版社決定邀請著名繪者昆丁・布雷克爵士來共同完成這本書的插畫。他就住在波特小姐小時候的住家附近,她的家已經改建為小學,而布雷克爵士過去二十年來,一直是那個學校的常客,他的圖掛在學校裡、學生家長也將他的圖,畫在學校牆上。而他從來沒想過有這麼一天,他要幫波特小姐完成一本書,這樣的事會發生;所以他說曾多次幻想,這本書就是為他留著的。這樣一件窩心又溫暖的繪本情事,接著到我手上時,我也不免幻想:難道也是為我留的嗎?要逞罰我從來沒有讀完整她的作品,所以現在要一一梳理,認識每個角色?說穿了,正是個絕佳的機會讓我接近她、瞭解她、將她的書介紹給台灣的讀者。
這本書的英文絕對不是現在的人說話或寫作的方式,本來小兔彼得說的就是古人話。波特小姐出生富裕的中產階級,是英國除了貴族以外的上流社會人士。她的語法優雅、古典,
卻活潑生動。經常出現有聲音的畫面,卻不是用現在人經常用的「碰!」「ㄅㄤˋ!」「ㄎㄤ!」來表達。她使用的動詞就帶著形容詞和聲音的功能,加上副詞修飾的效果,極盡有畫面。但是我的中文如果要用這樣的方式配合,就要變成文言,或是用很多很多的字,還不見得完整。書中有很多動物,這些動物我從來沒見過,即使我們的動物園也沒有,所以只好在網路上拜尋。波特小姐絕對是我今年遇到最強的英文老師,尤其要將她的故事變成中文,她給我的壓力也不手軟。
文/賴嘉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