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顏色和森林的歌：村上春樹與精神分析

【 起步 】精神分析和小說相互美麗對方看不見的地方/ 蔡榮裕
第⼀人稱愛與死/ 林建國
《挪威的森林》當我們討論愛情，我們討論的是什麼?/單瑜
「 村上春樹、佛洛伊德與音樂」然而你戀愛了！被佔據到八月/楊明敏
《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心」和「我」的奇幻旅程/劉佳昌
《1Q84》 通往兩個月亮的潛意識世界/盧志彬
《沒有色彩的多崎作》 過渡空間的死亡與重生/ 周仁宇

序

精神分析和小說相互美麗對方看不見的地方
蔡榮裕    
                   
　　這是2015年11月7日，在臺灣精神分析學會會址所舉辦的精神分析運用的活動，讓文學和精神分析之間嘗試產生交流的起點，這是一條長路，這場活動只是起點。

　　這天是值得紀念的日子，一是偉大文學家卡謬的生日，他的《異鄉人》和《城堡》，是我在大學時代喜愛的作者，當時台灣還在戒嚴時代下的禁制，這些小說好像能窺見一些希望和了解，甚至暫時接受現況的小說。坦白說，這是很奇怪的感覺，現實體制下的禁忌，反而是培養想要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的心情。

　　這些經驗相對於目前的年輕讀者來說，的確是屬於另一個世代的事了，一如精神分析是十九世紀末的事，我們一群人需要做的是，如何讓這些推動我們往前走的動力，成為一個時代的見證。但這仍是不夠的，還需要不斷地跟當代有對話。村上春樹的小說在台灣有它的某種當代意義，在台灣的讀者群也不少，因此我們啟動了這場活動，希望讓精神分析在台灣有當代意義的對話。臺灣精神分析學會以前也曾舉辦過和電影相關的對話，不過這場以村上春樹為主題的精神分析和文學的對話，是我們首次如此動員內部會員的活動。

　　多年來，台灣人對於做自己的主體性，有多少深化，有多少自由呢？當制度讓我們自由時，我們的心智願給自己多少自由？再加上制度，尤其是國家機器的政治制度，通常不會輕易給人自由。我們不能過於野心地說，精神分析和文學的這場對話，具有對於台灣社會的自由產生多少的影響。不過，我相信我們需要的是一盞小火燭，維持著小火燭的光不是很亮，但是讓人看見它的存在。

　　回到這場活動本身，從現場的互動氣氛，和聽眾表達的意見和問題，讓我們知道這種意猶未盡的感受，應還有再接力下去的活動，可以再思索。一如最後時刻，秘書長楊明敏醫師宣佈的，我們會將這次活動的內容變成文字稿，再由講者校對潤飾或補充後出版成書。讓瞬間消失的聲音變成文字在紙本上，期盼留下我們努力過的痕跡，做為後人想像的歷史材料。

　　我略描述這次活動的內容，也是這本書的主要材料。

　　首先是林建國教授的「第一人稱的愛與死」，從《挪威的森林》裡敘事，是以我第一人稱出發，在這個陳述裡談了其他人物，讓故事一層再一層開展時，所構成的心裡感受的親近和誘惑。讓我們和小說故事的推展之間，幾乎是深陷其間所構成的深井，一如《挪威的森林》裡出現過的深井。

　　單瑜醫師的「挪威的森林：當我們討論愛情，我們討論的是什麼？」則是費心地製作了幾個表格，描述《挪威的森林》裡重複出現的三角關係，讓小說裡的故事浮現出來。他也細膩地從情節內容裡，指出村上春樹在這小說裡，隱隱存在卻未明言出來的潛在心理。探究愛情是什麼厚度，從愛戀自己到愛戀客體之間有長長的路？

　　楊明敏醫師的「森林深處的音樂與青春」，從村上春樹的小說裡常出現的音樂，並從佛洛伊德是否喜歡音樂的歷史議題出發，準備了相當豐富的資料。雖然佛洛伊德自述相對於其它藝術，他對於音樂是有限感受的，楊醫師則從佛洛伊德的文本，展現佛洛伊德對於音樂的愛好和品味是無庸置疑。然後再透過音樂談村上春樹的小說和精神分析，讓這個議題可以發展打造成，更長時間的精神分析和音樂工作坊，這是值得再發展的主題。

　　劉佳昌醫師的「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心與我的奇幻旅程」，從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以及心的方向和找回心的過程等，交叉探索村上春樹和精神分析文本之間的相互閱讀，流露的是更多的思索和困惑。畢竟村上春樹在小說裡描繪的感受，是需要更多的解讀，佛洛伊德所談論的，生和死的本能不只是人身肉體的生與死，也是值得藉由精神分析臨床實作的經驗和小說閱讀的經驗再豐富的方向。

　　盧志彬醫師的「1Q84：通往兩個月亮的潛意識」，談論如何回到潛意識裡而得到救贖，以佛洛伊德的文章談論，何以人會不斷地重複，卻不自覺陷在其中？雖然意識上要離開困境，但是仍一直有困難呢？在診療室裡是經由夢和移情，因為受苦是以不被了解的方式述說，如何有人可以聽懂，並翻譯成了解的語言，但是說出來又會遭遇抵抗的過程。

　　周仁宇醫師的「過渡空間的死亡與重生：沒有色彩的多崎作以及各種顏色的焦慮」以英國精神分析師溫尼科特（D.W. Winnicott）的，以及法國精神分析師葛林（A. Green）的文章，這兩篇重量級文獻的概念，和村上春樹的小說交叉閱讀，人的幻滅的過程，如何「恰恰好（good-enough）」的媽媽，不是完美的媽媽，讓嬰兒逐漸經驗幻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