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參與《星際效應》製作的最大樂趣之一就是結識基普.索恩。從我們第一次交談,我就明白看出他對科學有股深具感染力的熱情,還有他有多不願意勉強提出不成熟的見解。不論我就故事情節拋給他哪種挑戰,他總是四平八穩,慎重考量,還有最重要的是,秉持科學態度來因應處理。他費心指引我堅守合理正軌,當我不肯言聽計從輕信所述,他始終沒有表現絲毫不耐。(不過,有次我拋出一項難題,請他在兩週之內解決他不得超過光速的禁律,當時好像曾引來微微一聲嘆息)
他認為自己並不是扮演科學警察角色,而是劇情敘事協同創作人──在我寫劇本作繭自縛之時,幫我遍覽科學期刊和學術論文,想法子幫忙解套。基普教導我科學的關鍵特性──面對大自然意外事例心懷謙遜。這種態度讓他得以欣賞臆測小說提出的種種可能性,從另一個角度入手探究悖論和不可知──講故事的角度。本書繽紛展現基普生氣蓬勃的想像力,鋪陳他如何致力不懈提高科學親和性,讓我們不具備他那般高強智慧或淵博學識的普通人,也都能夠親近科學。他希望民眾能理解我們這處宇宙的狂亂真理,並對這些真相湧現興奮激情。本書結構是要讓讀者深入探究,讓科學性向高者能見其深,低的人也不會一無所獲,所有人都能體驗到箇中樂趣,分享我努力追隨基普靈敏心智時的歡欣感受。
──克里斯多福.諾蘭,加州洛杉磯,2014年7月29日
緒論
我投入科學家生涯已經延續半個世紀了。從事這行(大半時間)充滿歡欣樂趣,也讓我對我們這個世界和這處宇宙,養成了一種強有力的觀察視角。
我在小時候還有隨後在青少年時期,幸蒙好些人士的著述啟發,才立志當個科學家,包括以薩.艾西莫夫(Isaac Asimov)、羅勃特.海萊茵(Robert Heinlein)以及其他作家的科幻著述,還有艾西莫夫和物理學家喬治.伽莫夫(George
Gamow)的科普類書。我深受那些人士的恩澤,也渴盼能把他們的理念轉達給下一代來回報前輩;我的做法就是一體看待年輕人以及成人,引領他們進入科學的世界,涉足現實的科學;我還為非科學家解釋科學的運作方式,闡明科學為我們每個人,為人類的文明,以及為整個人類族群帶來了何等強大的威力。
克里斯多福.諾蘭的《星際效應》電影就是落實那項心願的理想信使。從《星際效應》孕育之初就投入參與是我莫大的福氣(而且那是運氣使然)。我協助諾蘭和其他人把現實科學編織納入電影的素材。
《星際效應》的科學原理,大半都位於人類知識的最前緣或者稍微先進一些。這點為影片更增神祕色彩,也讓我有機會闡釋區辨嚴謹科學(firm science)、有根據的推論(educated guess),以及想像臆測(speculation)的相異之處。這讓我能描述科學家如何檢驗起初只是種想像臆測的概念,證明理念不成立,或者把它們轉變為有根據的推論或嚴謹科學。
這方面我有兩種做法:首先,我解釋目前對電影中所見現象(黑洞、蟲洞、奇異點、第五次元等)的相關認識,同時也說明我們是如何學到這些知識,以及我們期望如何掌握未知。第二,我秉持科學家的視角,就我們在《星際效應》片中所見景象加以詮釋,這就很像藝術評論家或一般民眾針對一幅畢卡索畫作所做詮釋。
我的詮釋通常都針對片中情景來鋪陳,描繪我心中設想其幕後的可能發展:「巨人」(Gargantua)黑洞的物理學,黑洞的奇異點、視界和可見外觀;巨人的潮汐重力如何在米勒的星球上激起四千尺水波浪濤;具有四個空間次元的超立方體如何傳送三次元的庫柏穿越五次元的「體」……
我的詮釋有時是從《星際效應》劇情外推產生,超出在電影所見內容;舉例來說,布蘭德教授如何早在電影開始之前就憑藉重力波發現了蟲洞,那股重力波是從巨人附近一顆中子星發出,穿過蟲洞才傳抵地球。
當然了,這些都是我自己的詮釋,而且都沒有獲得諾蘭的認可,就好比藝術評論界的任何詮釋也從來不曾獲得畢卡索的認可。這些詮釋是我用來描述某種奇妙科學的工具。本書或有部份段落顯得艱澀,但這正是現實科學的本色。科學的要件是思想。有時必須有深刻的思想。不過思索也會有回報。你可以直接跳過艱澀的部份,也可以費勁設法讀懂。倘若你絞盡腦汁卻徒勞無功,那麼錯在於我,不在於你,我向你道歉。
我希望各位起碼都有一次在夜深人靜,半睡半醒之間,心中苦思我所寫的某段內容,就像我也在夜晚苦思諾蘭為了完善劇本拋給我的諸般問題。我也特別期望各位在夜深人靜,思前忖後之際,起碼一次體驗靈光乍現的感受,如同我尋思諾蘭的問題之時,也經常湧現的歡欣之情。
這裡要感謝克里斯多福.諾蘭、喬納森.諾蘭(Jonathan Nolan)、艾瑪.托馬斯(Emma Thomas)、琳達.奧布斯特(Lynda Obst)和史蒂芬.史匹柏(Steven Spielberg)引薦我進入好萊塢,給我這個實現夢想的大好機會,讓我能把科學之美、誘人的魅力與強大威力的信息轉達給下一代。
──基普.索恩,加州帕薩迪納市,2014年5月15日